“多謝蘇大人主持公道。”陸塵抱拳一禮，語氣誠摯。

蘇硯卿隨意擺手：“分內之事。”

人群自動分開一條通路，三人昂首離去。

楊柳像只驕傲的小孔雀，下巴抬得老高，就差把我陸哥哥最厲害寫在臉上了。

她故意放慢腳步，好讓周圍那些羨慕嫉妒的目光多看一會兒。

沈清霜依舊面無表情，但腳步卻不自覺地與陸塵保持一致。

三人剛走出不遠，忽聽身后傳來一聲清喚：“公子請留步！”

轉身望去，只見一名著淡青襦裙的婢女快步追來。

她發間只簪一支素銀釵，行走間卻自有一派端莊氣度。

婢女先是一禮，聲音不高卻字字清晰，“請問公子現居何處？明日府中自會派車來接。”

陸塵略一沉吟，正待要回答，一旁的沈清霜倒是替他說出口。

婢女眼中閃過一絲訝異，很快又恢復如常：“奴婢記下了。”

再次行禮后翩然離去，裙裾拂過青石板，竟未發出半點聲響。

陸塵摸了摸鼻子，朝沈清霜訕笑道：“這倒是讓我有些不好意思了。”

“你？不好意思？”沈清霜冷笑一聲，“臉皮比城墻還厚的人，也會不好意思？”

陸塵被噎得啞口無言，只能尷尬地撓頭。

明眼人都看得出沈清霜心情不佳，只是這怒氣從何而來，他實在摸不著頭腦。

倒是楊柳一路蹦蹦跳跳，小臉上寫滿興奮：“陸哥哥要見公主啦！那可是真正的金枝玉葉！”

她掰著手指盤算，“等明日我就和他們吹吹，我陸哥哥可是被公主召見過的大人物！”

小丫頭越想越美，連腳步都輕快了幾分。

翌日天光微亮，陸塵起了個大早。

他翻出一件半新的靛青布衣，仔細撫平衣襟上的褶皺。

正系著腰帶時，門外傳來熟悉的腳步聲，那刻意放輕卻仍帶著三分利落的節奏，除了沈清霜也沒別人了。

“早啊。”陸塵掀開門簾，晨光中只見沈清霜一襲月白勁裝，發髻高挽，腰間佩劍擦得锃亮。

她站在薄霧里，整個人如同一柄出鞘的劍，清冷又鋒利。

“早。”沈清霜應得簡短，目光卻不住往門口方向飄。

陸塵正想打趣兩句，卻聽遠處傳來清脆的馬鈴聲，公主府的車駕，到了。

馬車剛停穩，一位著絳色比甲的老嬤嬤便掀簾而下。

她發髻梳得一絲不茍，腰間懸著公主府的玉牌，一看便是府中有頭臉的管事。

陸塵正要上前，卻見那嬤嬤目光越過他，徑直向沈清霜走去，竟恭恭敬敬福了一禮：“沈姑娘早，殿下今早還念叨您呢。”

老嬤嬤臉上堆滿笑容，與方才端肅模樣判若兩人。

她甚至親自上前為沈清霜整理了下本就不亂的衣襟，親熱道：“姑娘這些日子清減了，聽說前陣子出了點事情？”

陸塵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

沈清霜與她說了兩句，隨后眼光瞥了一眼一旁的陸塵。

見陸塵臉色詫異，她嘴角不自覺的露出了一絲得意。

老嬤嬤突然一拍額頭：“瞧老身這記性！”

她笑瞇瞇地解釋道：“我家殿下與沈姑娘自小便是玩伴，昨日聽聞要來接人的地方，殿下就猜著公子可能與沈小姐有關系……”

話到一半突然打住，意味深長地打量著陸塵。

那眼神活像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有趣：“沒想到啊沒想到……”

她故意拖長了聲調，目光在陸塵和沈清霜之間來回掃視，直把沈清霜看得耳根發紅，陸塵則尷尬地摸了摸鼻子。

楊柳在一旁左看看右看看，突然噗嗤笑出聲來，被沈清霜一個眼刀瞪得趕緊捂住嘴。

陸塵望向沈清霜：“原來沈姑娘認識那位公主殿下，怪不得昨日說的那么清楚。”

“怎么？”

沈清霜挑眉：“我去見朋友，還要向你報備？”

陸塵不由失笑：“無妨無妨，同去便是，沈姑娘豈用與我報備。”

“我也要去！”

楊柳不知從哪個角落蹦出來，一把抱住沈清霜的胳膊，小腦袋在她肩上蹭來蹭去：“沈姐姐最好了~帶我去嘛~”

沈清霜被她晃得站立不穩，無奈嘆氣：“你這丫頭……”

“求求你啦！”楊柳眨巴著大眼睛，使出殺手锏，“我保證乖乖的，絕對不給姐姐丟臉！”

沈清霜被她纏得沒法，只得向老嬤嬤投去詢問的目光。

“殿下昨兒還與我說，想見見這小丫頭，沈姑娘若是不介意，就一并帶上吧。”老嬤嬤開口笑道。

見對方應下，這才屈指彈了下楊柳的額頭：“上車吧，小粘人精。”

楊柳歡呼一聲，率先蹦上馬車。

三人依次登車后，華蓋馬車緩緩駛向公主府。

馬車內，老嬤嬤與沈清霜閑話家常，言談間透著熟稔。

陸塵靜坐一旁，卻敏銳地察覺到，這看似慈祥的老嬤嬤，呼吸綿長似有若無，指節粗大卻不顯笨拙，分明是個深藏不露的高手，境界恐怕不在自己之下。

想來公主府中，這位也是護衛要員。

“后來那貓兒啊，走起路來，還真有點人樣呢……”老嬤嬤說著府中趣事，逗得楊柳前仰后合。

小丫頭笑得眼淚都出來了，也不知是真覺得好笑，還是故意捧場。

“你這丫頭，真對老身的胃口。”嬤嬤慈愛地捏了捏楊柳的臉蛋，眼中精光一閃而過。

“倒是比那些裝腔作勢的閨秀強多了。”

陸塵暗自好笑，這嬤嬤看似閑聊，實則句句都在試探。

只是楊柳天真爛漫，反倒讓老人家卸下了幾分防備。

不多時，馬車緩緩停下。

掀開車簾，一座氣勢恢宏的府邸映入眼簾。

朱漆大門上昭陽公主府五個鎏金大字在陽光下熠熠生輝，門前兩尊石獅怒目圓睜，栩栩如生。

府門兩側站著八名帶刀侍衛，個個太陽穴高高鼓起，顯然都是武道好手。

見馬車到來，侍衛們齊刷刷行禮，動作整齊劃一。

老嬤嬤率先下車，轉身攙扶眾人。

楊柳剛下車，便瞪大眼睛，小嘴張得能塞進雞蛋：“天爺啊，這門柱子怕是比我們村的祠堂還高！”

沈清霜輕咳一聲，小丫頭這才意識到失態，趕緊捂住嘴巴。

老嬤嬤哈哈笑道：“不打緊，不打緊，幾位跟老身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