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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把我老婆還給我,什么都好說

紋飾典雅的銅鎏金長吊燈從穹頂懸掛而下,赫家族系龐大,重門楣規(guī)訓(xùn),眾人都按照家族嫡系旁支圍坐在中廳圓桌,唯獨主位空著。

伴隨著玄關(guān)闊廊那邊的腳步漸近,座上的除了赫老夫人和幾位懵懂無知的小輩,剩下的幾乎全都屏息凝神,看向了那位掌握著赫氏生殺大權(quán)的新任家主。

也不怪他們會害怕赫琮。

當(dāng)初最有可能上位赫家掌權(quán)人的那幾位,一開始壓根就沒有把自幼年起就被關(guān)進精神病院里的赫琮當(dāng)成爭權(quán)奪勢的對手,可最后的結(jié)果卻是,那些人接連出事的出事,沒落的沒落。

至今仍無人知曉,他們究竟經(jīng)歷了什么。

而現(xiàn)在還能夠坐在這張主桌上的,都只是從當(dāng)年那場腥風(fēng)血雨的權(quán)勢廝殺當(dāng)中茍延殘喘存活下來的。

最讓外界捉摸不透的是,這位暴厲恣睢、殺伐狠戾的赫氏新任掌權(quán)人,當(dāng)年在自己妻子逝世后,竟也開始信奉上了神佛,每逢特殊時節(jié)更是會親身前往長慈寺靜心禮佛。

那只修韌手腕也開始盤起一串清心寡欲的黑檀佛珠,早期更是曾被媒體捕捉過這么一幕畫面——

據(jù)聞那時候赫小少爺還處于嗷嗷待哺的嬰幼兒階段,身邊離不開人,赫琮剛從一場慈善晚宴退場,轉(zhuǎn)而坐進車?yán)铮谲囬T關(guān)上之際,被拍到軟小的幼子淚汪汪地抱著赫琮手腕間的佛珠又咬又扯的哭鬧不止,而冷情冷面的赫琮半分不惱,還把手搭在小家伙背上輕輕拍哄,就那么縱容著幼子在懷里鬧騰。

當(dāng)然,最后那張照片并沒有能夠流露出去。

此時此刻,眾人看著赫琮一襲西裝革履沾著薄淡焚香走進來,單手抱著孩子,任由懷里熟睡的孩子圈抱著頸脖。

其身上自帶的氣場無形而壓迫,使得餐桌兩邊的人大多神情恭謹從座位站起來,等著赫琮從主位落座。

但赫琮的腳步只在走近中廳時稍微停下,眸色偏冷地掃過去,最后落在距離主位最近的赫老夫人身上,平靜解釋。

“您先用餐,我?guī)胤块g,一會再下來。”

赫老夫人自然也看到了她的小曾孫已經(jīng)趴在赫琮身上睡著了,想必是舟車勞頓在車上睡了過去,她緩緩點了點頭,怕吵著孩子,也放低了聲音,“去吧。”

目視著赫琮從電梯上樓了,赫老夫人這才收回來視線,恢復(fù)威嚴(yán)面向餐桌眾人:“都動筷吧。”

挨坐在餐桌最后面的幾個小輩沒摻和過那幾年的恩怨利益,這會兒憋了半天,終于沒忍住偷偷嘀咕起來。

“你看到?jīng)],平時總愛對咱們一頓說教的四叔公,剛剛一看到赫琮堂哥進來,嚇得臉色都直犯怵,真有這么可怕嗎?”

“我倒覺得赫琮堂哥挺和善的啊,對自己孩子都事事親力親為,還年年去寺里上香禮佛,哪有傳聞?wù)f的那么嚇人。”

“嘖,那你們知道的事情還是太少了,知道赫琮的父親是怎么——”

八卦到一半,被挨近旁邊的赫存月一眼瞪了過去,壓低聲音恐嚇:“你們幾個再胡說八道,我告訴奶奶去!”

赫存月此話一出,幾個小輩這才紛紛噤了聲。

與此同時,樓上臥房里。

赫琮剛把赫知墨抱放到小床上,睡夢中的小家伙像是感知到了什么,兩只小手就又不安地扒拉了上來,攀著赫琮骨節(jié)突出的手,下意識地又摸到他腕關(guān)節(jié)上面的佛珠串,小手指頭緊緊捏著幾顆圓潤冰冷的黑檀木珠,閉緊眼睛嘟囔,“媽媽,不要,不要走。”

赫琮垂目靜靜坐在床邊,略帶薄繭的指腹很輕地抹去小家伙雪白小臉上的淚痕,等到小家伙攥緊的眉頭慢慢平復(fù)下來了,方才輕輕撥回了手。

待赫琮下樓時,幾位叔伯已經(jīng)候在西堂寬敞的茶室等候多時。

他們都是借著這次赫琮攜子回來看望赫老夫人,一并過來向赫琮當(dāng)面推進赫家產(chǎn)業(yè)帝國的幾個新風(fēng)向投資項目。

赫琮在茶室落了座,翻著呈遞過來的幾份文件邊聽邊點頭,過程中對某項內(nèi)容提問評估了一兩句,聽完以后也并未立刻給予答復(fù),只是著重挑出兩三個可行項目,公事公辦讓他們后續(xù)給出更詳細方案報給于助審批。

議過事后,該散的散了,管家過來提醒,說赫老夫人在老宅的林園那邊散步消食。

赫琮沒多問什么,直接過去了。

在林園的花亭下,赫老夫人正在觀賞林中盛開的花簇,看到他來也是瞇起眼紋淡淡地笑:“赫琮你看,今年這墨蘭花開得多挺拔。”

赫琮看了一眼,“嗯。”

“墨墨最近身體還好嗎?我聽說前些天濱島連著下了好幾天暴雨。”

“還好,沒什么大礙。”

赫老夫人回頭定定看了看她這個性情愈發(fā)寡冷的嫡長孫,輕嘆了一聲,不再扯別的話題了,坐回亭子里說,“林檢說他在那邊的狀態(tài)越來越不好了。”

赫琮靜佇在亭下,不語。

赫老夫人不死心,又說:“赫琮,他畢竟是你父親。”

聽到最后這兩個字,赫琮英俊冰冷的臉龐像是終于發(fā)生了一些變化。

他懶淡地垂下眼,慢條斯理整理起手腕上被孩子弄歪了的佛珠,將其重新?lián)芘?guī)整,語調(diào)平靜而清晰:“可以啊。把我老婆還給我,什么都好說。”

赫老夫人一怔,還要試圖勸說,“赫琮,當(dāng)年那場大火——”

赫琮眼神冷了:“奶奶叫我回來是要跟我重談舊事嗎?”

赫老夫人欲言又止,最終還是咽下了那些話,只是搖頭低喃:“是奶奶不好,都是奶奶的錯……”

赫琮偏開視線,過了片刻才沉下聲道:“等會墨墨醒了,我叫他下來陪您一會。”

他轉(zhuǎn)身往回走。

赫存月在林園小道那邊等了好久,看到赫琮一身寒意走來,還以為他是因為墨墨險些失蹤的事情而生氣,趕忙上前道歉。

“哥,真的對不起,都怪我沒及時把墨墨接過來,害得這次墨墨差點失蹤!”

“跟你沒關(guān)系。”赫知墨非要跑去找商游清,就是他這個當(dāng)爸爸的也狠不下心拒絕。赫琮撇她一眼,“你自己沒什么事?”

“啊?我啊,我早沒事了!”聽到赫琮還關(guān)心自己,赫存月高興得很,忍不住跟她哥講,“那天多虧有個小孩救了我!”

“小孩?”

提到這個赫存月就撓了撓頭表示很苦惱:“呃,說出來哥你可能不信,我那天真的是被一個看起來跟墨墨差不多大小的小孩救了一命,但是……我支隊里的人都說沒有這回事,唉反正我這兩天還在查著呢!我就不信找不到她!”

赫琮對此并未有太大反應(yīng),只是淡淡“嗯”了聲說:“有需要可以跟我講。”

赫琮估摸著小家伙該要睡醒了,便吩咐廚房那邊先備上赫知墨愛吃的晚餐,隨后上樓回到臥房,拿著電腦處理了些事務(wù)。

沒過多久,里面房間的小床傳來窸窸窣窣的動靜,赫琮放下電腦,剛走進去就看到赫知墨在被窩里亂七八糟地蛄蛹來蛄蛹去,過了一會終于自己把腦袋冒出來,一雙大眼睛還腫腫的,著急地望向他問:“爸爸,你有看到我的小鳥玩偶嗎?”

赫琮皺著眉把他蒙在頭上的被子拿下來,“什么東西。”

“就是小鳥玩偶啊,是商游清特地送給我的禮物!爸爸你不會弄丟了吧?”

赫知墨說著說著眼眶又要紅起來了。

赫琮停頓了半秒,給于助打了個電話。

不出十分鐘,于助風(fēng)風(fēng)火火開車趕過來,把落在車上的那個舊玩偶帶到了赫家老宅,并親自交給赫總手上。

赫琮接過小鳥玩偶打量一遍,沒覺得有什么特別的。

“對了赫總,您讓我準(zhǔn)備的薄禮,商小姐并沒有接收,她說她只是收留了小少爺一兩天,還說小少爺很好喂養(yǎng)——”

于助說著說著突然停了下來,因為他看到赫總把小鳥玩偶檢查一遍后,正面無表情低著頭搓揉玩捏著手里的玩偶。

于助詭異地看著這一幕:“……”

不是說是赫小少爺找不到小鳥玩偶鬧著要哭嗎,怎么赫總您自個兒先玩上了?

直到上樓前,赫琮方才不緊不慢將被揉搓得幾乎變形的小鳥玩偶恢復(fù)原貌,面不改色拿回房間還給了赫知墨。

赫知墨抱著失而復(fù)得的小鳥玩偶,心情一掃陰霾,一邊換衣服準(zhǔn)備下樓,一邊跟赫琮講起他這兩天在商游清身邊發(fā)生的事情,一開始講得興高采烈的,直到說到自己偷偷看到商游清哄她自己的寶寶睡覺這件事……

赫知墨低頭揪了揪小鳥玩偶的小翅膀,又開始有點沮喪。

“要是商游清也是我的媽媽就好了。”

赫琮表情冷淡破滅了孩子的念想:“她不是。”

赫知墨哼了一聲,表示不跟爸爸計較,他把商游清送給他的小鳥玩偶抱回床上蓋好小被子。

剛穿上鞋子,想到了什么,又仰頭去摸摸赫琮的口袋,“爸爸,你手機呢。”

“什么事。”

“你不是有商游清的電話號碼嘛?我想給商游清打個電話。”

赫琮剛要拒絕,對上幼子那雙烏黑清亮的大眼睛,沉默了一瞬,只好拿出手機,翻到先前商游清打過來的那串號碼,撥通,遞給赫知墨。

赫琮就站在旁邊,垂目看到赫知墨一臉期待地等待,直到電話那頭接通。

“……商游清,我不是爸爸,我是赫知墨!……唔,電話是爸爸幫我打的,爸爸他有你的號碼啊。”

赫知墨邊講邊搖晃垂在身側(cè)的爸爸很寬很大的手,大概是被商游清問及撥打這通電話的緣由,赫知墨幼嫩的聲音軟了下來,抱著手機道歉。

“對不起商游清,是我錯啦,我今天不該對你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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