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美洛,一座存世已有千年的雄偉巨城。
其外墻恢弘高大,渾然一體,不像是由磚石一點一點砌成,反而像是突兀間拔地而起的奇跡。
“這是一個真正的神跡。”
莫狄站在城墻下,撫摸著這堵屹立千年的城墻,捕捉到其中微弱的神力殘留。
結合一路所見所聞,他基本能斷定,以王國的生產力,鑄造不出這般高大的城墻。
據卡美洛的傳說,國王第一次踏足此地時,一眼就相中了這里。
他號令大地,升起巨墻,從此建立了王國的第一座城市,也就是王城卡美洛。
今日一看,莫狄覺得傳說并非虛妄。
“哪個版本的亞瑟王有這種能力?怕不是披著亞瑟皮的古神。”
難以想象那位國王還清醒時,整個王國會是怎樣的盛景,畢竟傳說中,他甚至能號令糧食豐收、天災平息。
估量了一下城墻高度,他控制十二道血影一躍而起。
血影們貼在墻上,如壁虎般無聲攀爬,直到城墻頂端。
“只是極微弱的神力殘留,就令我渾身微麻,若是城墻剛建立的時候,怕是真能做到萬法不侵。”
立于城墻上,血影吸收一切光芒,正立無影,與黑暗融為一體,任憑巡查士兵從身旁經過。
莫狄俯瞰地面,離地五六十米,只見房屋排列有序,街道寬敞干凈,沒有中世紀城市的臟亂差。
更沒有戰亂的跡象。
“奇怪,不是說叛亂嗎?難道一天就平息了?”
除了一些房屋受損外,王城整體完好,街道上也有士兵在巡邏。
他看了一會,一躍而下,其余十一道血影也各自分散,隱于卡美洛的黑暗中。
街道上,兩名士兵提著燈,并肩同行,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天。
一名較年輕的士兵發著牢騷:
“也不知道上頭是怎么想的,早上都快打起來了,結果中午又開始談判,害得我擔心了一上午。”
“多活了一天,你就知足吧,等打起來,我們肯定是第一批死的。”
年長的士兵瞥了他一眼,毫不留情地說道。
對于他的批評,年輕士兵撇了撇嘴,壓根沒在意。
“不打仗,我們還怎么撈軍功?比起一輩子當個巡邏兵,我寧愿戰死。”
聞言,老兵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冷笑,嘲諷道:
“對戰爭毫無敬畏的人,必因其而死,打仗可沒你想象中那么容易,我年輕時曾......”
“行了行了,這話我聽得耳朵都長繭子了。”
年輕士兵漫不經心地打斷他,繼續巡邏,眼角余光忽然瞥見一抹黑影。
黑影立于墻角,一動不動,燈光一照,隱約能看見其內潺潺流動之物。
“這是什么?”
他好奇地把提燈湊過去,卻見那黑影有了動作。
霎時間,黑影顏色變幻,化作一道人形血影,朝他撲來。
他心里一驚,剛轉頭想跑,卻見另一道血影在后頭把老兵也纏上。
再一回頭,他就見那道血影已撲到面前。
窒息感將他淹沒,這一刻他終于體會到死亡的恐懼。
“借你的身體一用,很快還你。”
莫狄拿血影裹住兩人的靈魂,沒有消化,只是篡奪了他們身體的控制權。
兩個士兵宛如行尸,走出墻邊陰影,每一步落下,身體都會晃一晃。
“第一次操控他人軀體,有點不太熟練......現在就差不多了。”
士兵的走路姿態更加自然,和他們原本比起來,已經沒多大差別。
“其他血影也都找到軀殼了,接下來就是搜集情報,不斷轉移。”
從士兵這得到的有用信息不多,莫狄感興趣的也就只有一點。
叛亂平息的根本原因。
懷揣著諸多疑問,莫狄控制著兩士兵,往營房走去。
卡美洛內,其他血影也各自展開了行動。
有附到貴族身上的,也有附到侍者身上的。
它們全都默契地往上爬,尋找地位更高的軀殼。
營房。
一名軍官聽到后方動靜,轉頭回看,見到是兩名巡邏士兵。
他看了看外面天色,眉頭緊鎖,表情不悅,呵道:
“你們兩個不去巡邏,跑回營房做什么?難道是想偷懶?”
兩個士兵盯向他,不語,只是露出詭異微笑,一步步走上前去。
“你們想干什么?”
軍官被這詭異笑容一嚇,忍不住后退半步,下意識拔出佩劍。
沒等他有所行動,兩道血影齊刷刷一撲,徑直鉆進他身體里。
“噗通。”
佩劍摔落在地,兩名士兵的身體也是如此。
“一具身體,兩道血影,有點擠。”
莫狄拾起地上佩劍,又把兩個士兵搬到床上,順便給他們蓋好被子。
“他們估計會昏個六七小時,這段時間夠用了,而且......”
這軍官腦子里有不少有用的情報。
包括卡美洛現狀、談判原因、宮廷秘聞等。
“沒想到叛軍首領真有王室血脈,而且審判官似乎格外在意這血脈。”
正因為王室血脈,審判官三人才愿意談判。
哪怕他們并不樂意這么做。
“我有瘋王之血,如果國王就是瘋王,那豈不是說,我也是卡美洛正統?”
莫狄產生了一個大膽的想法。
或許,他也能當一當王子。
控制軍官的身體,他走出營房,去尋找更高職位的人。
從巡邏士兵,到小隊長,再到騎士長。
一夜之間,他成了卡美洛最速升職傳說。
其他血影也各有所獲,眾多信息匯總在一起,拼湊出一個大致的輪廓。
“國王身份已確定,的確是瘋王。”
“叛軍據點已確定。”
“審判官疑似與叛軍首領達成協議。”
盡管血影行事隱蔽,難以察覺,但俗話說的好,夜路走多了容易撞鬼。
眼下莫狄的某道血影就撞了鬼。
空曠的街道上,一陣不合時宜的“噠噠”聲響起。
莫狄屏息斂聲,藏身于影中,只用眼角余光瞥視街道。
聲音由遠及近,且含有某種旋律,聽起來倒像是有人在跳舞。
僅憑此來判斷,聲音的主人應該離他不遠了。
“照這速度,大概還有五秒......停了?”
聲音戛然而止,莫狄眉頭微蹙。
他轉眼掃向另一邊,卻發現一雙紅舞鞋出現在身旁。
舞鞋表面,如血般鮮紅、艷麗,但往上看去,只會讓人不寒而栗。
因為穿著這雙紅舞鞋的,是兩條白皙纖細的腿。
這兩條腿,自膝關節處齊根而斷,其下血肉脫落直至足部,露出被打磨得異常鋒利的腿骨。
莫狄判斷,僅靠這兩條鋒利的腿骨,足以把這身體的腦袋砍下,或者給他來個透心涼。
“又一件古神遺物,什么時候古神遺物也能批發了?”
從紅舞鞋上,他感受到與火柴盒、鏈刃相似的氣息,都是出自同一位古神。
“我記得有‘紅舞鞋’這個童話,但這殺人鞋怎么回事?原著里沒有啊。”
莫狄腳下一踏,下意識運用血影迷蹤步的技巧,身形暴退,以此躲過腿骨的揮砍。
鋒利的骨刀沒砍到他,反而在地上留下一道不淺的劃痕。
趁此時機,另一只鞋也跳了上來,朝他揮下骨刀。
配合另一只鞋的動作,它似乎在跳一支輕快的舞蹈。
莫狄躲過一次次斬擊,逐漸被這舞蹈般的劍技逼至墻角。
紅舞鞋在地上輕點,留下一連串血色鞋印,寒芒不斷,交織為劍網,封鎖前方進路。
“嘖,這身體太弱,很多手段都施展不開。”
強忍跟隨紅舞鞋共舞的沖動,他割開手腕,用兩根手指沾上血液,隨手一扯。
血液被扯出,就著冥河死氣匯成紅芒,附在那兩根手指上。
他并指成劍,斬向兩根腿骨劍。
附有紅芒的劍指與骨劍相抵,只一剎那,便將它們各斬為兩段。
兩只紅舞鞋落到地上,也不顧被斬斷的腿骨,轉身欲逃。
“來了就別走了,嘗嘗我這新開發的法術,化血神刀。”
莫狄冷笑,隨手甩出指上紅芒。
化血神刀緊追不舍,輕易就追上了一蹦一跳的紅舞鞋。
紅芒分成兩道,各自纏上一只紅舞鞋,輕輕一轉,便將鞋上骨肉盡數剝離。
再一轉,骨肉消融,融入紅芒。
紅光更盛,紅芒化作紅索,將兩只紅舞鞋牢牢捆住。
莫狄牽住紅索的一端,隨意一拉,兩只舞鞋便落到他手中。
把玩了一下紅舞鞋,他也不嫌臟,拿紅索把它綁成粽子,直接掛在腰間。
“都弄出能量波動了,那位監視者也該察覺到了吧?”
他信步走出小巷,轉頭,果然看見一個老者,就站在離他不遠的街道轉角。
老者穿著一身金邊黑袍,手提一盞燈,雙目炯炯有神,往外流溢著光輝。
他眼中的光,與提燈中的光幾乎一致。
莫狄肯定,這雙眼睛絕對看穿了他的貓膩。
對峙須臾,老者開口了:
“未經允許,使用超凡力量,占據他人身軀,觸犯王國律法,理當斬首。”
“等等,你要斬的是這具身體的頭顱?還是我的頭顱?”
莫狄指了指自己現在的頭,嘴角勾勒出微妙的弧度。
老者不語,舉起提燈,照在他身上,猛地一扯。
一股拉扯的力量作用到血影上。
莫狄身形微晃,催動本體三大印記,遠程作用于血影之上,將其強行穩住。
“看來你分不開我們。”
他咧嘴一笑,絲毫不顧老者越來越冷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