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生星聽見李諳說話,思緒飄回。
觸摸的手伸回望著李諳飽含清澈的目光。
“來人,抬轎來。”
差官聽見自家主人的吩咐,抬轎而來。
夏生星被李諳安排坐上了轎,自己則騎著馬,頸上隨意綁著布。
來到了李府,這李府不是那日她所見的后院,李諳走在前面,她跟在后面。來到花園處,說是花園,花沒有幾朵,全是桃樹。桃樹的花落了,樹上結(jié)著不大不小的果實(shí)。
走出花園帶她來到書房,書房擺設(shè)典雅別致。李諳取下一幅畫遞給夏生星。接過畫打開看畫中女子身著一身火紅色衣服佇立在桃樹下,桃花飄落在她周圍,雖看不清女子的臉也能猜出女子此刻笑容綻開。
“這莫非是我?”
李諳點(diǎn)了點(diǎn)頭,眼里附帶著明亮。
“你這是為什么?”
“當(dāng)日感謝恩人的照拂,若不是恩人當(dāng)沒有今天的李諳。”
“可……”夏生星剛想到他的所作所為,怕打草驚蛇找不出證據(jù)來。
李諳側(cè)著頭看向她問“星星,你怎么了?”
“臉上有些疼,你的傷無礙?”夏生星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臉,些許滾燙。
“沒事,我這就請大夫?yàn)槟阄叶嗽\治。”
李諳喊來管家,去請大夫前來。
大約一刻鐘,大夫前來看見夏生星笑道“姑娘,前些日同來的公子今日問我你來抓藥沒?”
“大夫是怎么說?”
“老朽自然是實(shí)話實(shí)說。”大夫笑的甚是開心,而看見李諳則嚴(yán)肅手抖。
李諳見他手抖厲害“大夫,可是患病了?注意身體要好,清平縣還要指望大夫。”似笑非笑看著大夫道。
大夫看著他笑的燦爛與往日不同像是換了一個人。
“是,小老兒遵命。”
包扎完后,天黑了下來。李諳伏桌寫字,夏生星站在一旁觀看。
都說字如其人,他的字寫的倒是秀麗。
站累了,坐在一旁。手撐著下巴,無趣的看著漆黑的天空掛著的幾顆繁星,你要是不仔細(xì)瞧,看不見天上的星星。
“他現(xiàn)在還好嗎?”夏生星想到大夫說的公子。
吳寶珠自從夏生星離去,坐在破廟中回想過去美好的時光。那時家中到處充滿喜悅,個個忙著釀酒,每個人臉上流露著幸福。她站在父親后面,看著大家忙來忙去。
父親問她“將來想干什么?”
她年歲尚小不懂,看著面前快樂的釀酒師傅,她告訴父親自己要像他們一樣釀出甜甜的酒。
父親笑著摸了摸她的發(fā)髻。
此后多年里她時常跟在師傅后面,除了學(xué)習(xí)琴棋書畫外,她最愛的就是釀酒。可是有一年家中發(fā)生變故,她再也釀不出酒來。
大約是十四歲那年,她隨父親外出經(jīng)商,家中獨(dú)留母親一人,因母親身懷六甲不便外出。
天大寒,地面上凍馬車行走不便,二人困在回家的途中,眼看著天一點(diǎn)一點(diǎn)黑了下去。吳寶珠心里不知道怎么了躺在馬車上睡也睡不著。
掀開簾子,天空一片漆黑。夜里一連幾次朝窗外張望。
家中吳夫人正忍受著前所未有的痛苦,產(chǎn)婆滿頭大汗喊著“夫人、夫人,用點(diǎn)力。”
吳夫人兩手抓著枕頭,咬著嘴唇全身上下沒有力氣。
“夫人,夫人用力看見了看見了”。
吳夫人眼前一黑,這嚇壞了一旁的丫鬟。
酒兒大喊“張媽媽,夫人夫人暈倒了。”
張媽媽可忙暈了頭,頭次遇到這種情況,一時急了大喊“快快去把夫人喊醒,和她說說話。”
酒兒趴在夫人身旁哭著喊著“夫人,小姐和老爺馬上回來了,夫人不是還和酒兒說春天帶著酒兒去郊外放風(fēng)箏。”酒兒哭的傷心欲絕。透著淚光看見夫人濃密的睫毛動了。
“張媽媽、張媽媽夫人夫人醒了。”
張媽媽聽見來勁了,臉上歡喜的笑容一下子消失她看見嬰兒的一條腿先出來。
“啊”。
“怎么了,張媽媽?”
張媽媽什么也沒說,豁出老命。
“沒什么?沒什么?”
大約一刻鐘,嬰兒出來了,吳夫人松懈下來。
酒兒由哭轉(zhuǎn)笑告訴夫人“夫人,是個小少爺”!
吳夫人使出所有的力氣笑了笑。
可是張媽媽懷中的嬰兒沒有一點(diǎn)哭聲,張媽媽用手拍了拍他的屁股。
還是沒有動靜。
“酒兒,怎么不見他的哭聲?”
酒兒跑到張媽媽身旁,張媽媽一動不動望著懷中的嬰兒。
“張媽媽,張媽媽”!酒兒邊喊邊碰了碰張媽媽。
張媽媽抬起頭,眼睛里是那么空洞無神。
“孩子,孩子沒氣了。”聲音小的不能再小,若不是不仔細(xì)聽就像是沒說一樣。
酒兒一聽嚇得跪倒在地上,床上的吳夫人聽見聲響喊酒兒,這一喊身上疼了起來。
酒兒擦干眼淚從地上站起來,走到床沿替夫人理了理粘在臉上的頭發(fā)。
吳夫人微睜眼看向她,酒兒不說話。
“酒兒可以抱過來?”虛弱的吳夫人,說起話來軟綿綿。
酒兒走到張媽媽去奪孩子,張媽媽死死的抱著孩子。
直到看見孩子被抱過去,癱坐在地上。
吳夫人看見襁褓中的嬰兒睡得如此平靜,笑著說“這睡得可真香”。
酒兒抱走嬰兒,轉(zhuǎn)過頭掉淚。
只聽見張媽媽大喊“夫人,夫人。”連滾帶爬到床邊。
酒兒一轉(zhuǎn)身看見床上躺著的夫人,周邊全是血。
嚇得大喊大叫起來“夫人、夫人”。
張媽媽上前探氣息,沒了氣息。
嚇得摔倒在地上,酒兒看著眼前的狀況,頭皮發(fā)麻抱著嬰兒往外大喊大叫“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做工的聽見了,從床上起來走出去拉著她問“酒兒你怎么了?”
酒兒抱著嬰兒不說話,只是大喊大叫。
管事的起來問徒弟“發(fā)生什么了?”
徒弟走進(jìn)來“師父,酒兒抱著一個嬰兒在外面大喊大叫。”
師父一聽,連忙起身來,來不及穿鞋跑到外面看見酒兒頭發(fā)凌亂,抱著懷中的嬰兒哼著童謠。
“快快去請大夫”。
柳大志這才明白府上出事了。一口氣跑到藥館。
拽著大夫往外走。路上滑,大夫走不穩(wěn),摔了一跤。
柳大志背起他往家里去。
到了府中先是看了嬰兒,又是看了夫人再接著看了坐在椅子上的張媽媽,最后瞧了瞧酒兒。
柳大志的師父著急問“大夫她們四人?”
大夫不斷搖頭“小少爺早斷了氣、夫人氣血而亡、張春花癡呆、這丫鬟怕是瘋了。
柳大志看著師父渾身打顫,上前攙扶。
大夫說完便要走,柳大志拉住他不讓他走。
“這可怎么辦是好?”柳大志的師父周安搖頭嘆息。
不知不覺吳寶珠走到母親墳前,天也黑了起來。
獨(dú)自一人跪在墳前。
天亮了,太陽出來了。吳寶珠下了馬車,幫忙。
這一趟出去賣了不少酒,大伙都沉浸在回家將這件好事告訴沒去的伙計(jì)。
“老爺,這次回去怎么犒賞?”
“是呀,老爺”。
吳老爺笑得合不攏嘴道“每人賞十兩銀子。”
吳寶珠笑不起來,心里慌的很想要趕緊回家。
一行人進(jìn)了清平縣,來到吳府。吳寶珠從馬車出來看見府外掛著白布,心里咯噔一下踩空。
小廝上前扶她。
“爹、爹”。她轉(zhuǎn)頭看見爹倒在地上。
吳老爺被抬進(jìn)院子里。吳寶珠跟在后面,院內(nèi)到處掛著白布。
看見酒兒貼著墻角坐著,懷中抱著衣衫。
“酒兒你這是怎么了?”
酒兒看著她,不說話大聲哭出來。
吳寶珠抱著酒兒,安撫她。
來到堂中只看見一口棺材擺在中間,旁邊站著釀酒的周師父和他的一眾徒弟。
吳寶珠沒有看見她溫柔漂亮的娘,腳底沉重不敢往里走,她不敢相信里面躺著的是娘。
大夫剛合上眼,又被拉來看病。
看的不是別人,正是吳老爺。
吳老爺無大礙,激動過度。
寶珠好像用盡所有的力氣,走完了這段距離。趴在棺材上,看見娘安靜的躺在里面。
“娘,你說過夏天要帶兒去竹江縣看瀑布賞竹。娘你失約了”。
四周寂靜,無人回應(yīng)。夜黑的可怕,伸手不見五指。漸漸的天空撥開云霧,一顆星閃爍著。
大堂中的吳寶珠哭的要斷氣,周師父上前恰人中,才緩過來。
吳夫人的喪事辦完,吳老爺每日每夜醉酒。
吳寶珠泡在酒窖里不出去,可怎么也釀不出酒來。
柳大志娶了酒兒。
商人如約來拉酒,吳老爺這才醉夢中醒來。
醒來張羅著釀酒,請大師看風(fēng)水。大師告訴他這宅子不朝陽,需要另擇他處。
吳老爺聽他講的頭頭是道,搬家至幸福街。
他消極怠日,楊府可是過得如日中天、蒸蒸日上。
女兒寶珠看見他喊了一聲“爹”,走了。
“寶珠,今年多大了?”
寶珠淡淡道“年方十七”。
“多出去走走,今年平山杜鵑開的極好。”
“好”。
又是一年,吳寶珠日漸消瘦。吳家老爺看著心疼,花錢買了一個古靈精怪的丫頭伴在女兒左右。
“小時,勸小姐多出去走走”。
“好的,老爺”。
吳寶珠跟著小時去了平山。久違出門的她,爬起山來吃力。
小時拉著她上山。充滿生命力的小時笑著說“小姐,快看好多杜鵑花。”
吳寶珠望著漫山遍野的紅的粉的杜鵑花。
吳寶珠不知道的是,不遠(yuǎn)處有名男子在看她。她那帶著憂郁的眼睛闖進(jìn)他的心中。
到了山頂,小時大喊起來“啊啊啊啊啊”。
吳寶珠因她的大喊笑了起來。
“小姐,也來喊喊心里舒暢些”。
吳寶珠搖了搖頭,坐下。
小時拉著她躺下,山頂?shù)娘L(fēng)有些涼爽。她閉上眼睛,感受著風(fēng)和香。
下山來,回頭看淡淡的紅消失在眼前。
楊赤水吩咐小廝打聽才得知這是吳家女。
吳家的事他有耳聞,但聽的不是很全。
一年來都不見她出家門,這天得知她要去寺廟上香,途中會經(jīng)過赤水河。
格外裝扮站在赤水河旁,站了半響全是蚊子叮咬他,幸虧腰中插著別扇。
聽見馬車來的聲音,站直身子立在岸邊。
見她摔在地上著急上前攙扶,她的眼里少了些許憂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