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杰深吸一口氣，“還好媽媽有先見之明?！?

“啊？”

下一秒，君杰攤開掌心的一張黃符紙。

黎明到來之前，喬宜知猜測到自己這個腦子一向不太好還倔的像驢，脾氣還差的老公肯定不相信所發生的一切。

看在顧己的面子上，黑無常讓喬宜知留下了一段話，媒介就是這張黃符紙。

君毅還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眼神往房間里瞄。

什么天師不天師的，就一小孩還能上天？

雖然自己這些年的記憶有些模糊了，甚至都有些記不起來自己到底是為什么要娶汪詩曼，但小杰能回來是警方的努力，和那個小姑娘有什么關系？

還千皮鬼，神神叨叨的。

他是退伍軍人，是堅定的唯物主義者！堅信社會主義發展道路，怎么能搞封建迷信？！

“小杰啊，有些事情我還有些搞不清楚，你說你是少了一魂兩魄所以才變笨，那咋可能，什么一魂兩魄的，怎么胡說呢？阿竹啊，你趕緊出來管管你弟弟，感覺腦子也沒變多聰明，莫不是從笨蛋變成精神分裂咯？趕緊帶你弟弟去醫院看看，別——嗷嗷嗷嗷嗷?。?！”

客廳里響徹君毅的嚎叫。

一只半透明的手擰著君毅的耳朵，“你才精神分裂，有你這么說你自己兒子的嗎？??！”

喬宜知的聲音讓君毅的嚎叫聲戛然而止。

他猛地回過頭，魂牽夢繞的妻子在自己的面前，他還沒來得及高興，卻見妻子只是虛影。

君毅的腦子一下子清明了不少，這些年的記憶開始在腦海中復蘇。

他紅著眼，怒罵自己荒唐，不敢去看妻子的眼睛，眼淚開始在眼眶之中翻涌。

“宜知，小杰，小杰是——”

“小杰是我們的孩子，不是汪詩曼的，準確來說汪詩曼也是受害者，千皮鬼奪走了她的皮囊，煉化了我的身體，利用我生出小杰，拿走了他的一魂兩魄，小杰沒有說謊，也確實是顧天師幫了我們，沒有她，你現在還是被那只千皮鬼控制。而小杰的魂魄會一點點被吃光，小杰的皮囊會永遠成為千皮鬼的皮囊，不僅如此，阿竹的生魂也會一點點被他吞噬。

而你，會永遠成為他的倀鬼，這輩子不得輪回?！?

君毅后背驚出冷汗。

他的手抬起來，想要撫摸妻子的臉，卻從她的身體中穿了過去。

臉上露出迷茫的表情，“我怎么碰不到你?！?

“我現在已經入了輪回，鬼差大人心善，讓我給你留話，我知道你肯定不會信，就你這個倔脾氣?！?

君毅的脾氣一直很倔，只有喬宜知能勸他，他也只聽喬宜知的話。

她的聲音就在眼前，她的身影就在眼前。

近在咫尺的距離是虛幻，天人永隔才是現實。

靈魂像是被拳頭握緊，他大口大口呼吸，想要稀釋掉痛苦，不想讓宜知看見自己沒用的狼狽樣子。

“這些年我看著你被千皮鬼利用蒙蔽，氣死我了，好想把你打死?！眴桃酥吡艘宦?。

君毅：“你回來，回來隨便你怎么打我，我都絕對不會還手。”

只要你回來。

“ε=(′ο｀*)))唉，可是你就是倔地很，千皮鬼壞，我不怪你，但你要照顧好小杰，照顧好阿竹，對顧天師要尊敬，敬重，她是我們全家的恩人，要不是她，我們全家都得灰飛煙滅。”

君毅的眼眶已經撐不住眼淚的重量。

他擠出笑，笑得比哭還難看，“嗯，我記住了?！?

喬宜知最后沖他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一如年輕時候那樣，“那么我就走啦，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要是想過幾天就來陪我，把家里那么大的產業丟給阿竹，我絕對不理你，下輩子我也絕對不會再和你相遇！”

“……”

他的心思這么好猜嗎？

“這些年阿竹是最痛苦的，他看著我驟然離世，又看著你娶了汪詩曼，你又被操控……他現在生魂不全，容易被邪祟入侵，你要是敢把一切丟給阿竹，我就！我！”

喬宜知不會說臟話，憋了半天不知道該說什么狠話。

突然，君毅當著她的面跪下了。

喬宜知的身后就是君杰，小杰嚇得趕緊往旁邊挪了一步。

老子給兒子下跪，好險就大逆不道了。

他舉起右手，豎起三根指頭，“我保證，絕對好好活著，好好對阿竹和小杰，負起父親的責任，不讓宜知為我擔心，為孩子擔心。”

以前他們兩個總是因為君毅的倔脾氣和嘴硬吵架，總是把喬宜知氣哭，他嘴巴笨，不知道怎么哄，就只好想出這個笨辦法。

每次自己這樣發誓，滑稽的樣子都能逗笑喬宜知，然后他就會眼睛亮晶晶地問她是不是消氣了，再把她抱在懷里。

喬宜知被他的樣子逗笑。

她的笑里夾雜著眼淚。

那些眼淚泡在時光的長河中，夾雜著太多的無奈心酸和不甘。

最后，她深深看向了君竹和君杰，在他們的眼神中道：“我相信你?！?

我相信你能做到。

但這一次，她無法再被君毅擁抱。

身影散去，大廳中一片狼藉。

君毅跪在那里，垂著眸，滿身狼狽，被悲傷包裹。

“叔叔不用太難過，喬阿姨只是去往了地府世界，百年之后你還是可以和阿姨團聚的，你就當阿姨出國了，你們現在在跨國戀！”顧己從床上下來了，安慰著。

她的聲音很有元氣，雖然剛剛哭了有點沙啞，卻很溫暖，能給人力量。

君毅抬起頭，見到小姑娘滿臉樂觀的模樣終于緩過神，他有些抱歉：“顧天師，剛是我說錯話，你是我們家的大恩人，我也沒什么大本事，就開了一家小公司，但是以后只要有顧天師能夠用得上我的地方，只要你一句話，我君毅絕對在所不辭！”

“爸爸，你這個樣子好像要和姐姐拜把子一樣?！毙〗苋滩蛔￠_口。

魂魄歸位，小杰眼神清明靈動，他是個非常聰慧的人，加上這幾年被綁架的經驗，雖然年紀不大，說話卻十分老成。

“我倒是想和人顧天師拜把子?！本汔洁?，“我配么我?！?

“幾幾姐姐是我的姐姐，你不能和她拜把子，不然我就得叫阿姨了，不行不行，你是我爸也不配。”小杰認真開口。

君毅：“？？？”

悲傷的氣氛稍有稀釋。

突然，沙發后面傳來兩聲微弱的哀嚎。

一雙有些枯瘦的手猛地抬起來，給君杰嚇得往后退了好幾步，差點摔倒。

“顧天師……求你……能不能收我們為徒？”

張天元的手扒拉著沙發，終于撐著站了起來。

顧己面露疑惑，這人是誰來著……

好眼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