禮堂穹頂?shù)乃粽凵涑黾?xì)碎光斑,像極了記憶中孤島夜晚的星子。阿念攥著婚紗裙擺的手微微發(fā)顫,指尖的珍珠裝飾硌得掌心生疼。她聽見身后傳來此起彼伏的驚嘆聲,知道此刻自己的模樣——潔白的婚紗拖尾鋪滿紅毯,頭紗邊緣繡著細(xì)碎的海浪紋樣,正是郁辭墨特意讓人按照孤島沙灘的紋路設(shè)計的。
“阿念?”耳畔響起熟悉的低喚,帶著獨(dú)屬于他的溫?zé)釟庀ⅰS艮o墨不知何時已轉(zhuǎn)身,黑色定制西裝筆挺,領(lǐng)口別著一枚碎鉆胸針,在燈光下泛著柔和的光。他的目光掠過她泛紅的耳尖,右手悄然伸到兩人相觸的位置,用只有他們能看見的角度,在她掌心輕輕畫了個圈——那是他們之間的暗號,代表“別怕,有我在”。
阿念抬頭,撞進(jìn)他眼底化不開的溫柔。記憶突然閃回至三個月前的深夜,他也是用這樣的眼神,在暴雨中把她護(hù)在懷里,任雨水順著西裝領(lǐng)口往下淌,卻固執(zhí)地用掌心托著她的后頸,生怕她沾到一滴冷雨。“阿念,等這場婚禮結(jié)束,我們就去孤島住一段時間好不好?”他當(dāng)時的聲音混著雷聲,卻清晰得像是刻進(jìn)了骨髓,“那里不會有時家的陰謀,沒有商業(yè)聯(lián)姻,只有你和我。”
司儀的聲音將她拉回現(xiàn)實。“接下來,讓我們有請新娘的兄長,時景淵先生,為這對新人送上祝福。”
全場嘩然。阿念的睫毛劇烈顫動,下意識攥緊了郁辭墨的手腕。她知道哥哥還在獄中,盡管三個月前那場驚心動魄的舊案告破,時家的陰謀被公之于眾,哥哥因參與部分決策被判有期徒刑,但郁辭墨和江嶼動用了所有人脈,仍無法讓他趕在婚禮前出獄。此刻聽到他的名字,心臟幾乎要從喉嚨里跳出來。
大屏幕驟然亮起雪花點,隨即浮現(xiàn)出時景淵的臉。他穿著素色囚服,頭發(fā)剪得很短,清瘦了許多,卻依然腰背挺直,目光灼灼地注視著鏡頭。阿念的鼻尖驀地發(fā)酸,眼前閃過無數(shù)片段:小時候他背著她在孤島上追海鷗,暴雨夜把她護(hù)在礁石后自己淋得發(fā)燒,甚至后來為了保護(hù)她被迫參與時家陰謀……那些她曾以為的“背叛”,最終都在真相大白時化作了血淚交織的守護(hù)。
“阿念,對不起。”時景淵的第一句話讓全場寂靜。他的喉結(jié)滾動,眼神里有痛楚,也有釋然,“哥哥曾經(jīng)犯過太多錯,用錯誤的方式保護(hù)你,甚至差點讓你失去最愛的人。但現(xiàn)在我終于明白,真正的守護(hù)不是把你困在黑暗里,而是看著你在陽光下幸福地笑。”
阿念的淚水大顆大顆往下掉,郁辭墨立刻抽出西裝內(nèi)袋的手帕,輕輕替她擦拭,指腹卻在她耳后停留了一瞬,用只有兩人能聽見的聲音說:“是我讓江嶼安排的視頻連線,想給你個驚喜。”她抬頭看他,發(fā)現(xiàn)他眼底也有淚光,卻仍在微笑,“你哥哥很愛你,他說無論如何,都要親眼看見你穿上婚紗的樣子。”
屏幕里的時景淵繼續(xù)說著:“阿念,郁辭墨是我見過最固執(zhí)的人。當(dāng)年在孤島上,他為了教會你說話,每天對著礁石練習(xí)發(fā)音,直到嗓子啞得說不出話;后來為了查清楚時家的陰謀,他差點把自己埋進(jìn)資料堆里……”畫面突然切換,變成一段舊視頻——十二歲的郁辭墨蹲在沙灘上,手里握著貝殼,耐心地對著面前扎著羊角辮的小女孩重復(fù):“阿、念,叫、哥、哥。”小女孩咬著唇,睫毛上還沾著淚珠,半晌才從喉嚨里擠出模糊的音節(jié):“哥……”少年瞬間紅了眼眶,卻又立刻笑著把她抱起來,轉(zhuǎn)著圈跑向海浪。
阿念捂住嘴,眼淚決堤。她記得那個夏天,記得他掌心的溫度,記得自己第一次喊出“哥哥”時,他眼里迸發(fā)的光。原來這些年,他從未忘記過孤島上的約定,那些被她藏在記憶深處的碎片,早已被他小心地拼貼成完整的星河。
“郁辭墨,我把阿念交給你了。”時景淵的聲音突然嚴(yán)肅起來,“如果有一天你讓她掉眼淚,就算我在獄中,也絕對不會放過你。”
郁辭墨鄭重地對著屏幕點頭,聲音里帶著難得的哽咽:“哥,我會用一輩子證明,你的選擇沒有錯。”這聲“哥”讓阿念心頭一顫——自從時家陰謀曝光后,郁辭墨始終以“時先生”稱呼哥哥,此刻終于肯放下心結(jié),喚出這聲遲來的“哥”。
屏幕漸漸暗下去,禮堂里響起此起彼伏的掌聲。阿念突然想起今早化妝時,明野偷偷塞給她的小紙條:“時哥為了這個視頻,昨晚在監(jiān)獄里練了整整一夜臺詞,連獄警都以為他要參加表演賽呢。”原來所有的“意外”背后,都是愛她的人在默默努力。
郁辭墨輕輕攬住她的腰,帶著她走向舞臺中央。阿念這才發(fā)現(xiàn),背景板上投影著孤島的全景——金色沙灘、白色燈塔、還有他們刻著名字的礁石。江嶼不知何時站到了樂隊旁,朝她眨眨眼,舉起了小提琴弓。熟悉的旋律響起,是那年郁辭墨在孤島上為她哼過的搖籃曲,后來被明野改編成了小提琴曲《念》。
“接下來,請新郎新娘交換誓言。”司儀的聲音里帶著笑意。
郁辭墨從西裝內(nèi)袋取出一張折疊工整的紙,展開時,阿念看見上面是他力透紙背的字跡,有些地方還暈開了墨痕,像是反復(fù)修改過多次。他深吸一口氣,聲音平穩(wěn)卻帶著顫音:“阿念,第一次在孤島上見到你時,你躲在礁石后面,眼睛像受驚的小鹿。那時候我就想,怎么會有這么讓人心疼的小女孩。后來我教你說話,帶你撿貝殼,聽你用含糊的聲音喊我‘哥哥’……這些年,我從不敢奢望能和你走到今天,生怕自己做得不夠好,讓你再次陷入危險。”
他頓了頓,伸手輕輕撥開她額前的碎發(fā),指尖在她眉心停留:“但現(xiàn)在我終于明白,愛情不是單方面的守護(hù),而是兩個人并肩看潮起潮落。阿念,我承諾,以后的每一個清晨,我都會陪你看日出;每一個雨天,我都會為你撐傘;無論遇到什么困難,我都不會再讓你一個人面對。因為你是我的孤島,是我生命里最珍貴的光。”
阿念早已泣不成聲。她從婚紗內(nèi)側(cè)口袋取出一張泛黃的紙——那是多年前在孤島上,她用蠟筆歪歪扭扭寫的“哥哥真好”,被郁辭墨小心地塑封起來,一直帶在身邊。她抬頭看向他,喉嚨動了動,終于用有些沙啞卻清晰的聲音說:“哥、哥,謝、謝……愛、我。”
全場驚呼。這是阿念第一次在公開場合完整說話,每個字都帶著努力后的生澀,卻讓郁辭墨紅了眼眶。他突然想起三個月前,在孤島的礁石旁,她也是這樣看著他,說出了“我、愛、你”。那時海浪打濕了她的裙擺,卻比不上他眼底的潮意。
“阿念,你知道嗎?”他輕聲說,“你第一次喊我‘哥哥’時,我覺得自己擁有了全世界。現(xiàn)在你說‘愛我’,我才知道,原來全世界可以更亮。”
交換戒指的時刻,江嶼捧著天鵝絨戒枕走上臺,故意用只有他們能聽見的聲音說:“郁總,以后要是再敢把求婚戒指藏在貝殼里讓阿念找,我可不會再幫你演‘海龜送信’的戲碼了。”阿念想起半個月前的求婚夜,郁辭墨把戒指藏在她最愛的白貝殼里,假裝讓“漁民”送來,結(jié)果貝殼差點被海浪沖走,惹得明野在一旁笑到直不起腰。
當(dāng)鉆石戒指滑入無名指,禮堂的穹頂突然打開,無數(shù)只白色蝴蝶振翅飛出,在陽光下拼成“念”和“墨”的字樣。阿念知道,這是明清野的“杰作”——他不知從哪里搞來的基因改造蝴蝶,翅膀上的熒光粉都是按照他們的名字設(shè)計的。
婚禮進(jìn)行曲再次響起時,郁辭墨輕輕掀起她的頭紗,鼻尖幾乎要碰到她的:“現(xiàn)在,我可以吻我的新娘了嗎?”
阿念紅著臉點頭,聽見自己劇烈的心跳聲。他的吻輕輕落在她的唇上,帶著薄荷糖的清甜味,像極了那年孤島上,他塞給她的第一顆糖果。遠(yuǎn)處傳來隱約的潮聲,恍惚間,她仿佛又回到了那片金色沙灘,少年牽著她的手,在海浪里寫下:“阿念和哥哥,永遠(yuǎn)不分開。”
掌聲、祝福聲、蝴蝶振翅聲交織在一起,阿念卻只聽見郁辭墨在她耳邊的低語:“以后的每一個潮起潮落,我都會陪你一起看。”她抬頭望向禮堂外的天空,云層散去,陽光正好,正如他們的未來,一片明朗。
兄長的視頻祝福,是這場豪門婚禮里最溫暖的意外。而那些藏在歲月里的愛與守護(hù),終將如同永不退潮的海浪,永遠(yuǎn)溫柔地?fù)肀е鴮儆谒麄兊墓聧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