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威臉上的橫肉抽搐著，沒想到這個年輕人完全不吃他這套。他瞇起布滿血絲的眼睛，像打量獵物般掃視著江凜。

作為變異者，陳威很清楚使用能力的代價。

對面這小子既然能隔空傷人，消耗肯定更大。要是真那么厲害，早就把他打成篩子了，哪還用這么費勁？

“來啊，讓我看看你還有多少能耐！”

陳威四條章魚般的觸手在身后蠕動，江凜沒說話，只是緩緩抬起右手。

陳威立刻用兩條觸手護住腦袋，卻因此擋住了自己的視線。他靈機一動，另外兩條觸手卷起甲板上的鐵鏈朝江凜甩去。

江凜側身避開呼嘯而來的鐵鏈，手指突然下移——

“噗！”

一道水箭精準命中陳威的褲襠。

“啊?。。　?

殺豬般的慘叫響徹甲板。

陳威痛得彎下腰，卻看見江凜已經鬼魅般逼近。

死亡的恐懼讓他瘋狂揮舞觸手。

“去死吧！”

四條觸手帶著破空聲砸向江凜，卻在半途撞上一道突然升起的水墻。

水花四濺間，陳威驚恐地發現——

一根手指正對著他的眼球。

“等——”

“噗！”

陳威的左眼頓時變成一個血窟窿。

他仰面倒下，到死都不明白，自己好不容易獲得的變異能力，怎么就這樣栽了。

“咳咳！”

江凜吐出一口血沫，抄起船錨狠狠砸向陳威的腦袋。

砰！砰！砰！

每砸一下，那些觸手就抽搐一次，直到徹底不動。

江凜癱坐在血泊中喘息。

腎上腺素消退后，肋骨的劇痛讓他眼前發黑，他抬頭看向突然變暗的天空，臉色驟變。

“該死！黑潮要來了！”

方舟駕駛艙內，蘇昭儀背靠著艙門，死死盯著被撞得砰砰作響的金屬門。

“給老子開門！”門外傳來沙啞的吼叫。

一個紋身男爬上了駕駛艙的舷窗，用手槍柄猛砸玻璃，玻璃上只留下幾道白痕。

“滾開！”

另一個光頭壯漢推開同伴，端起沖鋒槍對準舷窗就是一梭子。

噠噠噠！

子彈在玻璃上炸開火花，彈殼叮叮當當落在甲板上。

“操！這玻璃打不穿！”光頭吐掉嘴里的煙頭。

“老大說了，天黑前必須搞定?！?

“要不試試焊槍？”

“焊槍在底艙，現在去拿來不及了。”

光頭看了眼漸漸暗沉的天色，臉色變得難看，“撤！明天再來。這娘們跑不了?！?

“那對夫妻怎么辦？他們的救生艇被征用了?！?

“管他們去死！拖家帶口的廢物。”

腳步聲漸漸遠去。蘇昭儀盯著艙內的航海鐘，秒針每走一格都像在敲打她的神經。

他...還活著嗎？

天色越來越暗，海平面開始泛起詭異的熒光。

突然，一陣急促的拍門聲響起。

“有人嗎？求求你開開門！”一個女人的哭喊穿透艙門。

舷窗外出現一張蒼白的臉，眼鏡男拼命拍打著玻璃：“讓我們進去！天要黑了！”

“求你了！”

女人的聲音帶著絕望的顫抖，“我們的救生艇漏了...至少救救我的孩子！”

嬰兒的啼哭刺進蘇昭儀的耳膜，她蜷縮在角落，指甲掐進掌心。

不要...不要再求我了...

拍門聲漸漸弱了下去。

隨著最后一縷陽光消失在海平面下，蘇昭儀進入駕駛艙。借著微光，她顫抖著在航海日志上記錄：

“原定航程82海里，實際航行67海里?！?

筆尖在紙上劃出深深的痕跡。

她強迫自己專注于這些數字，不敢去想甲板上發生的事，不敢去想那些被拋下的幸存者，更不敢想象接下來漫長的黑夜。

突然，艙門液壓鎖發出刺耳的聲響。

蘇昭儀驚得摔倒在地，她立刻撲向艙門，迅速鎖死了三道防水閘。

“你受傷了！”

蘇昭儀抓起醫療箱，卻被江凜一把扣住手腕。

江凜濕透的衣服還在滴水，左臂的傷口泛著不正常的青灰色。

“為什么不開艙門？”

江凜在救生艇上等了二十分鐘，親眼看著那群人消失在涌浪中。

蘇昭儀的指尖陷入掌心：“如果開門...你是不是也會把我扔下船？”

“會。”

蘇昭儀順著艙壁滑坐下去，淚水在臉上沖出幾道干凈的痕跡。

她想起那個抱著嬰兒的女人，想起指甲刮擦船體的聲音。

江凜擰開淡水罐猛灌幾口，喉結滾動間帶下幾縷血絲：“蘇老師，我們只剩30%的燃油，淡水凈化器最多再撐三天。”

江凜扯開急救繃帶，“仁慈是奢侈品，我們負擔不起。”

壓抑的抽泣聲中，蘇昭儀突然抓住他的衣襟，額頭重重撞在他肩膀上。

淚水滲進傷口，江凜皺眉卻沒推開。

“那個孩子...可能還沒斷奶...”

“所以呢？讓我們陪葬嗎？”

當最后一絲天光消失在海平面時，甲板上突然傳來撕心裂肺的尖叫，接著是重物落水的聲音。

寂靜。

只有海浪拍打船體的聲音，和航海鐘的滴答聲。

蘇昭儀緩緩滑坐在地上，淚水無聲地流下。

蘇昭儀蜷縮在輪機艙的角落里，手指深深掐進自己的臂膀。

她從未想過，自己有一天會變成這樣冷酷的人。

江凜靠在管道旁，靜靜看著蘇昭儀顫抖的背影。

“如果我說，那對母子是假的，你會怎么想？”

蘇昭儀的啜泣聲戛然而止。她緩緩抬頭，被淚水模糊的視線里，江凜的輪廓在昏暗的應急燈下顯得格外冷硬。

“什...什么？”

“鉆井平臺就在我們后方兩海里?！?

江凜的聲音很平靜，“那艘救生艇出現得太巧了。而且——”

他頓了頓，“我還沒見過哪個母親會故意把孩子掐哭來博取同情?！?

蘇昭儀想起那孩子不自然的哭聲，女人過于刻意的哀求。

“你是說...這是陷阱？”

“昨天剛發生過同樣的事?！?

江凜扯了扯嘴角，“'狼來了'的故事，在末世更好用?！?

甲板下的輪機艙突然安靜得可怕，只有柴油機低沉的轟鳴。

蘇昭儀死死捂住嘴，指節發白。

她想起之前遇到的“救援隊”，想起那些看似友善的笑容背后藏著的算計，胃里一陣翻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