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后收拾妥當，柳三江領著幾人離開山洞。山路蜿蜒，積雪未消，寒風呼嘯著掠過樹梢，帶起簌簌的雪沫。

除了柳家旺安排的人手外，他還特意帶上了陳建民。這是陳屠夫臨走前的囑托，無論如何都得照看著點。陳建民走在隊伍中間，時不時偷瞄柳三江的背影，眼神中帶著幾分敬畏。

“這雪下得真大。”孫福祿搓了搓手，哈出一口白氣，“三兒，咱們這是往哪走？”

柳三江沒有回頭，只是穩步前行：“往西邊去，那邊有個山谷，適合打獵。”

“打獵？”孫福祿眼前一亮，“這大雪天的，能打到什么獵物？”

“兔子、野雞都有。”柳三江語氣平淡，“運氣好的話，說不定還能碰上頭野豬。”

秦平康快走兩步，追上走在前頭的柳三江：“三兒，你什么時候學會做飯的？是三疆教的嗎？”

柳三江嘴角微揚：“看我大娘和大嫂他們做飯學了點，后來經常給縣城的永興酒樓送貨，也跟著學了些。”

這話說得輕描淡寫，可聽在其他人耳中卻是另一番滋味。經常打獵？送貨？這年頭，能在山里打到獵物都是件值得炫耀的事。

“三兒啊，”孫福祿搓著手湊上前，“你是怎么打到那么多獵物的？有什么訣竅不？”

柳三江扛著槍，目光掃過前方的雪地：“沒什么訣竅，就是在山里隨便下個獵雕，獵物自己就送上門了。”

“黑柱豹那伙人也是這么抓的？”有人打趣道。

“差不多。”柳三江輕笑一聲，“他們也是自己送上門的。”

孫福祿若有所思地看著柳三江的背影。誰不知道黑柱豹那伙人是柳三江帶人堵住的？要不是他及時喊人，那群匪徒早就跑得沒影了。這小子，看來是不愿意說實話。

一行人繼續前行，雪地里留下一串深淺不一的腳印。柳躍春忽然指著前方：“那邊有個避風的地方，咱們歇會兒吧。”

眾人紛紛贊同，找了塊較為干燥的地方坐下。孫福祿依舊往柳三江身邊湊，這殷勤勁兒讓其他人都看出了端倪。

“孫福祿，”柳躍春忍不住打趣道，“你這是咋了？怎么就盯著三兒獻殷勤？咱們認識這么多年，也不見你對我這么熱乎啊！”

孫福祿嘿嘿一笑：“三兒不是當了小隊長么，我得巴結著點。要是你當小隊長，我也巴結你啊！”

“我可沒這想法！”柳躍春連連擺手，“三兒當小隊長我舉雙手贊成。就算讓他當大隊長我也支持！”

秦平康插話道：“對了，三兒，那魚是從哪來的？這大冬天的，河面都結冰了吧？”

柳三江含著雪解渴：“溪里抓的唄，還能從哪來？”

“這么厚的冰，怎么抓？”

陳建民幫腔道：“還能怎么抓？當然是砸開冰了。”

“可我們屯子的人試過啊，”秦平康不服氣地說，“砸了半天連條小魚都沒見著。聽你們的意思，抓了不少？”

柳躍春用肩膀撞了撞秦平康：“這叫本事，你沒這本事當然抓不著。誒，我還要照顧一個小妹，比你小兩歲，要不你來我家當上門女婿？”

“得了吧你！”秦平康翻了個白眼，“你要是真有這本事，早就到處顯擺了。再說了，要找也是找孫福祿家妹子。”

“誒誒誒！別扯上我妹子！”孫福祿急了，“我妹子馬上就要定人了！”

看著孫福祿又往自己這邊瞟，柳三江趕緊岔開話題：“九哥，年后還沒去大姨家拜年吧？回頭給你幾條魚帶過去，年年有余嘛。”

“什么叫年年有余？”

柳三江耐心解釋：“就是說你家年年都有余糧余錢，日子越過越好。”

“哦，這樣啊。”秦平康猶豫道，“要不算了吧，你捕魚也挺辛苦的。還要給巡山隊送，自己留著享用吧。”

“不差這點。”柳三江笑道，“我抓了不少，就是開冰費勁，不然還能抓更多。”

“抓了多少？”孫福祿來了興致，“大冬天能抓到魚就不錯了，你給個數，要是多的話我想買點回去給家里人燉湯。”

柳三江比了個手勢。孫福祿一開始以為是三十斤，可看柳三江的表情不對，突然瞪大了眼睛：“該不會...是三百斤吧？”

“嗯。”

“三百斤！”幾個人異口同聲地驚呼。

這一刻，所有人看向柳三江的眼神都變了。在這個物資匱乏的年代，能在寒冬臘月抓到三百斤魚，這簡直就是個奇跡。

“三兒，”孫福祿搓著手，眼睛發亮，“你看這樣成不？我出錢買二十斤，價錢好商量。”

柳三江正要說話，忽然神色一凜，抬手示意眾人噤聲。他緩緩舉起獵槍，目光鎖定前方的灌木叢。

眾人屏息凝神，只見灌木叢微微晃動，一只體型碩大的野豬探出頭來。野豬警惕地環顧四周，鼻子不停地嗅著空氣中的氣味。

柳三江的手指扣在扳機上，卻沒有立即開槍。他等待著，等待野豬完全露出身子。

“砰！”

一聲清脆的槍響打破了山谷的寂靜。野豬應聲倒地，鮮血染紅了皚皚白雪。

“好槍法！”孫福祿忍不住叫好，“三兒，你這槍打得也太準了！”

柳三江收起獵槍，走向倒地的野豬：“運氣好罷了。”

陳建民跟在后面，小聲嘀咕：“這哪是運氣好，分明是實力。”

幾個人合力將野豬抬起，估摸著得有二百多斤。孫福祿搓著手，笑得見牙不見眼：“這下好了，晚上有野豬肉吃了！”

柳躍春卻皺起眉頭：“三兒，這野豬咱們怎么處理？”

“先找個地方把它處理了，”柳三江說，“肉分給大家，皮子留著。”

眾人七手八腳地忙活起來。柳三江熟練地剝皮分肉，動作干凈利落，顯然不是第一次干這活。

孫福祿看得嘖嘖稱奇：“三兒，你這手藝跟誰學的？”

“跟老屠叔學的。”柳三江頭也不抬，“多練幾次就會了。”

天色漸暗，寒風更盛。柳三江讓大家把野豬肉分了，各自帶回去。孫福祿想多要點，被柳躍春瞪了一眼才作罷。

“三兒，”臨走前，孫福祿還是忍不住問，“你說實話，你到底是怎么在這大冬天抓到那么多魚的？”

柳三江背著獵槍，望著遠處的山巒：“這山里的事，說不清楚。有些本事，練出來了自然就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