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三江站在山道上，聽著身旁幾個(gè)年輕人的議論聲，不自覺地裹緊了身上的棉衣。“三兒，你可是好久沒上山了。”孫福祿湊過來，眼中閃爍著崇拜的光芒，“自打上次你打了黑柱豹，我爹天天在家夸你呢。那天晚上，要不是你及時(shí)趕到，我們村的羊圈怕是要遭殃。”

柳三江笑而不語，目光投向遠(yuǎn)處連綿的群山。山間霧氣繚繞，仿佛一條巨龍盤踞其中。

“對啊對啊，”柳躍春插嘴道，“上次縣里嘉獎(jiǎng)，給你戴大紅花發(fā)糖的時(shí)候，我們都羨慕壞了！”

柳躍春說著，不自覺地咽了咽口水。

“有什么好羨慕的，”柳三江淡淡道，手指無意識(shí)地摩挲著腰間的獵刀，“你們要是碰上了，也一樣能拿。”

話音未落，一陣整齊的腳步聲傳來。十來個(gè)背著長槍的漢子朝這邊走來，為首的是個(gè)二十出頭的年輕人。雖然裹得嚴(yán)實(shí)，但能看出身材魁梧，走路時(shí)帶著一股子狠勁。

“這就是傳說中打死五百斤野豬，還能單挑狼群的柳三江？”那年輕人上下打量著柳三江，眼神中帶著幾分輕蔑，“看起來也不過如此。”

柳三江眉頭微皺，察覺到對方話語中的挑釁意味。山里人的性子向來直來直去，這種拐彎抹角的說話方式反而讓人生厭。

“錢三，你這是什么意思？”孫福祿站了出來，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

“沒什么意思，”錢三撇了撇嘴，眼神輕佻地掃過柳三江，“就是覺得傳得神乎其神，看到真人卻這么...平平無奇。”

周圍的空氣仿佛凝固了一般。山風(fēng)呼嘯而過，吹動(dòng)著眾人的衣襟，發(fā)出“簌簌”的響聲。

柳三江心中好笑，這種激將法也太拙劣了些。不過是想看自己出丑罷了。

“錢三，你要是不信，咱們打個(gè)賭如何？”孫福祿突然說道，眼中閃過一絲狡黠。

“什么賭？”錢三來了興趣，雙手抱胸，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

“三兒要是能打到嶺王爺，我把家里珍藏的小鬼子軍刀送給他。”孫福祿一字一頓地說道。

此言一出，在場眾人都倒吸一口涼氣。那可是孫家的傳家寶，據(jù)說是從一個(gè)日本軍官手里繳獲的，開刃鋒利，價(jià)值連城。

錢三眼睛一亮，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好啊！我也押注，我爺爺珍藏三十年的老酒，要是他真能打到嶺王爺，我就送他一壇！”

柳三江正要開口拒絕，孫福祿又補(bǔ)充道：“還有，要是你成功了，我妹子...”

“打住！”柳三江連忙擺手，生怕對方說出什么不得了的話來，“嶺王爺我打不了！”

眾人哄堂大笑。嶺王爺，那可是方圓百里最兇猛的老虎，連老獵人都不敢輕易招惹。

這時(shí)，柳家旺從山洞里走出來，打斷了眾人的談笑。他身上的棉衣已經(jīng)被汗水浸透，顯然是忙活了許久。

“都在這站著干什么？進(jìn)來分東西。”柳家旺看向錢三，眼神嚴(yán)肅，“你們帶的人來了就好，分完東西就回你們那邊的山頭，縣里已經(jīng)安排好了。”

錢三等人跟著進(jìn)了山洞。臨走時(shí)，錢三拍了拍柳三江的肩膀：“我等你的好消息，酒我給你留著。”

看著他們離開的背影，柳三江搖頭失笑。打嶺王爺？開什么玩笑。那可是老虎，山中之王。就算有本事打死它，也要掂量掂量值不值得冒這個(gè)險(xiǎn)。

“三兒，”孫福祿又湊過來，眼中帶著幾分期待，“我是認(rèn)真的，你要不要考慮考慮我妹子...”

“打住！”柳三江再次打斷，“我才十五歲，你就想把我套牢？”

“十五怎么了？我爹娶我娘的時(shí)候才十四呢！”孫福祿不依不饒，“我妹子可是村里數(shù)一數(shù)二的美人，多少人想娶都娶不到呢！”

正說著，一個(gè)身材高大的年輕人插話道：“三兒，我娘讓我問你，怎么不去我們屯子玩？”

柳家旺在旁邊解釋：“這是你表兄弟，陳家堡的秦平康，你該叫他九哥。”

柳三江這才想起來，之前大爺確實(shí)提過這門親戚。只是山里路遠(yuǎn)，平日里難得走動(dòng)。

“九哥。”他恭敬地喊了一聲。

“難得見你一面，”秦平康笑道，露出一口白牙，“改天一定要去我家坐坐，我娘可惦記你了。”

柳三江點(diǎn)頭應(yīng)下。山里人的感情就是這樣，雖然平日里難得見面，但一旦相遇，那份親近感便油然而生。

不多時(shí)，錢三等人拿著分到的物資從山洞里出來。柳家旺叮囑他們要小心山里的土匪潰兵，遇到就地解決。這年頭，山里不太平，時(shí)常有逃兵和土匪出沒。

臨走前，錢三又意味深長地看了柳三江一眼：“記住，打到嶺王爺就傳信給我，我親自來驗(yàn)貨。”

看著他們遠(yuǎn)去的背影，柳三江心中暗笑。這些人啊，非要把自己往絕路上逼。打虎？他寧愿去打黑熊、狼群。至少那些家伙，還給人留條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