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三江瞇起眼睛，盯著遠處那道若隱若現的花斑身影。積雪在陽光下反射出刺眼的光芒，讓他不得不微微瞇起雙眼。寒氣順著腳底往上竄，即便穿著厚實的皮靴，也難以完全阻擋這刺骨的寒意。

柳家旺下意識地握緊了手中的長槍，身體微微前傾，如同一頭蓄勢待發的獵豹。

這種貓科動物，在山里最是難纏。不同于那些成群結隊的狼群，豹子向來獨來獨往，最擅長偷襲。它們的爪子鋒利如刀，咬合力更是驚人，一旦被咬住，幾乎沒有生還的可能。

柳三江握緊了手中的槍，回想起前些日子遇到的那只猞猁。那次要不是運氣好，恐怕現在已經躺在山溝里成了野獸的美餐。寒風吹過，他不由得打了個寒顫，不知是因為天氣，還是因為那段不愉快的回憶。

“大哥，這距離有點遠。”柳三江小聲說道，目光始終沒有離開那道身影。他能感覺到，那只豹子似乎也在觀察著他們。

“別輕舉妄動。”柳家旺緩緩轉身，與柳三江背靠背，“現在是臘月，豹子發情的時候。”他的聲音里帶著一絲凝重，顯然也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

柳三江心頭一跳，立刻明白了大哥的意思。寒冷的空氣中似乎多了幾分緊張的氣息，他能清晰地聽到自己的心跳聲。

“那是只母豹，這個時候，周圍必定有公豹守著。”柳家旺的聲音壓得很低，“你看著前面，我盯著后面。”

兩人背靠背站著，呼吸聲在寂靜的山林中格外清晰。積雪反射的陽光刺得人眼睛生疼，但誰也不敢輕易眨眼。這種時候，一個瞬間的疏忽就可能帶來致命的后果。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寒風呼嘯著穿過樹林，發出“嗚嗚”的聲響。遠處的母豹依舊靜靜地注視著這邊，既不進攻也不后退，仿佛在等待著什么。

“大哥，這樣下去不是辦法。”柳三江低聲道，“天黑前必須回去。”他抬頭看了看天色，陽光已經開始西斜，再過幾個時辰就要天黑了。

“你想打？”柳家旺問道，聲音里帶著一絲遲疑。

“不打，咱們走不了。”柳三江咬牙，“它盯上咱們打的雪鹿了。”他指了指背上的獵物，那是他們今天好不容易打到的。

柳家旺沉默片刻：“你有把握？”

“沒有。”柳三江苦笑，“但不打，咱們今天就得在山里過夜了。”山里的夜晚比白天更加危險，野獸們會變得更加大膽。

突然，那只母豹動了。

它的動作快如閃電，在林間穿梭，忽左忽右，讓人難以鎖定。柳三江立刻舉槍瞄準，但那花斑身影在樹木間靈活地移動，就像一道模糊的影子。

就在他準備扣動扳機時，那母豹竟然掉頭就跑，轉眼消失在密林深處。這突如其來的變化讓兩人都愣住了。

“跑了？”柳三江有些不敢相信，這完全不符合豹子的習性。

話音未落，柳家旺的身體猛地一顫。柳三江回頭一看，頓時頭皮發麻。兩只體型碩大的花豹不知何時出現在左右兩側，正在悄無聲息地逼近。它們的眼睛閃爍著危險的光芒，利爪在雪地上留下深深的印記。

“三兒！”柳家旺怒喝一聲，丟掉長槍抽出砍刀，“一人一只，拼了！”

柳三江看著逼近的花豹，那血盆大口中倒刺密布的舌頭讓人不寒而栗。他想起村里那個被豹子舔掉半張臉的獵人，至今還記得那恐怖的場面。寒風中，豹子的腥臭味越來越濃，他能清晰地看到它們肌肉的每一次顫動。

就在花豹撲來的瞬間，柳三江右手一抬，火眼鐵蛋的槍口對準了最近的那只豹子。

“啪啪啪！”

連續的槍聲在山林間回蕩，驚起一片飛鳥。撲來的花豹腦袋開花，鮮血染紅了皚皚白雪，轟然倒地。柳三江迅速轉身，對著另一只花豹連開數槍。

那花豹慘叫著倒在雪地里，掙扎不已。鮮血在白雪上蔓延，形成一朵朵妖艷的紅花。柳三江上前補了幾刀，確保它徹底斷氣。

“可惜了這皮子。”柳三江看著彈孔嘆了口氣。豹皮是很值錢的東西，但被子彈打成這樣，價值大打折扣。

柳家旺還保持著舉刀的姿勢，一時間有些發愣。他看著弟弟熟練地處理豹尸，心中百感交集。

“大哥，山里遇到危險，還是得用槍。”柳三江收起火眼鐵蛋，一邊裝填子彈一邊道，“這種近距離，短槍最好使。”

柳家旺看著地上的兩具豹尸，久久無言。他放下砍刀，蹲下身子檢查豹子的傷口。這些年來，他一直堅持用傳統的獵具，但今天的事情讓他不得不重新思考。

收拾好獵物，兩人背著沉重的獵物往回趕。一路上，或許是槍聲的威懾，倒是再沒遇到什么危險。積雪在他們腳下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遠處不時傳來幾聲鳥鳴。

夕陽西下，兩人的身影在雪地上拉得很長，漸漸消失在山路盡頭。

“今天這一仗打得漂亮。”柳家旺終于開口，“不過以后還是要小心，豹子這東西，最是記仇。”

柳三江點點頭，他知道大哥說得對。山里的規矩就是這樣，你殺了它的同類，它就會找機會報復。但這就是獵人的宿命，在這片大山里，要么你死，要么它亡。

兩人加快腳步，向家的方向走去。今天的收獲不錯，除了打到的雪鹿，還意外得到了兩張豹皮。雖然皮子被打爛了些，但總比沒有強。

“明天去鎮上，給你添些子彈。”柳家旺突然說道。

柳三江一愣，隨即露出笑容：“大哥，你終于開竅了。”

“少貧嘴。”柳家旺瞪了他一眼，“我是怕你到時候子彈打光了，連自保都做不到。”

寒風呼嘯的山林間，柳三江望著柳家旺背上的兩只花豹，心中暗自搖頭。這兩只花豹也是倒霉，發情期不去尋找母豹，反倒來偷襲他們兩個。結果被打得皮開肉綻，現在淪為了獵物。

柳三江看著前方柳家旺氣喘吁吁的背影，不由得緊走幾步跟上。

“大哥，要不咱們把豹子綁起來拖著走？你這樣背著太累了。”柳三江搓了搓凍得發紅的手指，“要不再給我背一只？”

柳家旺停下腳步，轉過身來。他的臉被寒風吹得通紅，額頭上的汗水在寒風中很快結成了冰碴。“上次背一頭狼就累得夠嗆。這次身上裝備齊全，槍支背簍一應俱全，又背著一頭活蹦亂跳的雪鹿，本來就夠你受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