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讓讓，掌柜的來了！”人群中爆發出一陣喧嘩，眾人紛紛向兩邊散開，形成一條人形通道。

寒風呼嘯，卷起地上的枯葉，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血腥氣。驢車上那頭體型碩大的野豬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粗略估計至少有五百斤重。這在寒冬臘月的山區，可是難得一見的好東西。

一個身高近一米九的壯漢從人群中擠出來，他腰寬體闊，每一步都仿佛帶著千斤之力。身上的青布長衫被寒風吹得獵獵作響，卻絲毫不減他的威勢。

周圍的喧鬧聲瞬間安靜了下來，仿佛被這股氣勢所懾。

“小子，這野豬是你打的？”壯漢目光在野豬尸體上掃過，又落在柳三江身上，眼中閃過一絲審視。

柳三江正靠在驢車旁，聽到問話只是微微抬頭。寒風吹亂了他的發絲，卻掩不住那雙平靜如水的眼睛：“要買？”

“多少錢？”壯漢雙手抱胸，語氣中帶著幾分傲氣。

“你說個價，合適就賣。”柳三江語氣平淡，仿佛在談論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只收大洋。”

這話一出，周圍響起一片竊竊私語。在這個物價飛漲的年代，誰還敢這么明目張膽地要大洋？

壯漢臉色一沉，眼中閃過一絲怒意：“小子，大冷天的耍我？賣東西連個價都不開？”

“買不買一句話。”柳三江依舊那副云淡風輕的模樣，仿佛絲毫不在意對方的怒氣。

壯漢盯著柳三江看了幾秒，忽然笑了，笑聲中帶著幾分玩味：“有意思。一百小頭，賣不賣？”

“你要是能自己上山打到這么大的貨，我保底給你一百四。”柳三江輕描淡寫地說道，目光卻在壯漢臉上停留了片刻。

“呵，口氣不小啊。”壯漢瞇起眼睛，“你口袋里能有這么多錢？？”

柳三江掃了眼周圍的人群，嘴角微微上揚：“有沒有錢你打到再說，這么多人看著呢，要是我賴賬，丟的是我自己的臉。”

壯漢的目光在柳三江身后幾人身上掃過。老火銃正倚在驢車另一邊抽旱煙，其他幾個人也都不動聲色地站著，看起來都不是等閑之輩。

“一百四，成交。”壯漢沉聲道。

“兩百。”柳三江突然改口。

這話一出，周圍的人群又是一陣騷動。有人暗自搖頭，覺得這年輕人太過狂妄；也有人露出玩味的笑容，等著看好戲。

“你這是獅子大開口！”壯漢冷笑，“正在兜售一整頭野豬，又不是現成的肉。”

“就因為是整頭，我才要這個價。”柳三江不緊不慢地說，“要是賣肉，早喊袁大頭了。”

壯漢看著周圍人臉上戲謔的表情，這才意識到自己竟被一個小子牽著鼻子走。他深吸一口氣，壓下火氣：“一百六，一口價，要就給錢拿貨。”

柳三江沒有立即回答。寒風吹過，他的衣襟獵獵作響。這價格確實比縣里高出不少，而且還是銀圓。再說他本就打算速戰速決，好讓人分頭行動。

“加十塊，以青嶺里有貨，第一個找你。”柳三江開出條件。

“你們屯子還能天天打野味不成？”壯漢語氣中帶著幾分懷疑。

“前陣子打了十幾頭狼，兩只狍子，都送鎮上賣了。”柳三江說這話時，目光平靜如水，看不出一絲破綻。

“十幾頭狼？”壯漢眼睛一亮，隨即又恢復常態，“加五塊，算是定你家的山貨。”

“成交！”

看著一百多大洋的生意就這么談成，跟著來的幾個人都有些發愣。柳三江卻仿佛早有預料，開始安排人手卸貨。

“散了散了，沒東西了！”他揮手驅散圍觀的人群，“走，給你送貨。”

壯漢叫來幾個伙計稱重，野豬足有五百一十九斤。他滿意地點頭：“雖然要價高，但貨真價實。這十九斤就當贈的，我也不占你便宜。”

“過年了，給你兩壇好酒帶回去。”壯漢顯然對這筆買賣很滿意。

“多謝老哥，不知貴姓？”柳三江接過酒壇，客氣地問道。

“姓朱，歐陽福。”壯漢笑道，“以后有什么野豬大黑熊的，盡管送來，大貨我都要。小東西就留著自個兒吃吧。”

“好嘞，朱哥。”

拿了錢，扛上酒，柳三江一行人趕著驢車準備離開。街道兩旁的店鋪已經陸續開門，街上的行人也漸漸多了起來。

轉彎時，柳三江余光掃到一個人影，心里忽然一跳。那個身影雖然轉瞬即逝，卻讓他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他猛地勒住韁繩，驢車發出一聲不滿的嘶鳴。

腦海中閃過一道電光，終于想起在哪見過那人——就在鎮上，錢老虎家門前！那個藏著手槍的人！

為什么他會出現在這里？黑柱豹呢？那輛馬車里裝的又是什么？

柳三江心念電轉，卻不動聲色。寒風吹過，他的手指微微發涼，卻不是因為天氣。

“三兒，咋不走了？”老火銃察覺到異常，低聲問道。

“沒事，走吧。”柳三江壓下心中的疑慮。這些事等找到安全的地方再說。黑柱豹這個威脅不除，山里永遠不得安寧。他可不想哪天上山時，像王家屯那位一樣，當場被射殺。

到了城外，王德全領著他們去見陳衛。寒風呼嘯，卷起地上的積雪。遠處的山巒在晨霧中若隱若現，給人一種不真實的感覺。

“我先進去通報，你們先在這兒待會兒。”王德全說完，快步走向前方的院落。

“有勞了。”柳三江點頭致謝。

見四下無人，老火銃壓低聲音：“是不是想起什么了？你剛才那樣子不對勁。”

“在鎮上錢老虎家見過那人......”柳三江正要詳細解釋。

話音未落，城內突然響起密集的槍聲。“啪啪啪！”清脆的槍響劃破寒冷的空氣，驚起一群盤旋的烏鴉。

槍聲來得快，去得也快。柳三江與老火銃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出了凝重。他們都清楚，這意味著什么——出事了！

寒風呼嘯，卷起地上的落葉。遠處傳來零星的喊叫聲，但很快就被風聲淹沒。柳三江握緊了腰間的刀柄，心中已經有了決斷。

這個年關，怕是不太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