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凜冽，山間白雪皚皚。柳三江拎著獵物，踏著厚實的積雪往屯子走去。遠處炊煙裊裊，在這個寒冷的冬日里格外溫暖。

“三哥！”一聲稚嫩的呼喊打破了寂靜。

三祿撒著歡兒跑來，小腳在雪地里踩出一串淺淺的腳印。她的小臉被凍得通紅，卻掩不住眼中的歡喜，一把抱住柳三江的腿。

“慢點跑，地上滑。”柳三江放下背簍，蹲下身子幫她拍掉褲腿上的雪。

三祿仰著小臉，眼睛亮晶晶的：“三哥，你今天去打獵了嗎？抓到什么了？”

“嗯，抓到了好東西。”柳三江揉了揉她的小腦袋，“不過現在天冷，等進屋再給你看。”

“是山雞嗎？還是野兔？”三祿蹦蹦跳跳地圍著他轉圈，“上次二哥說山里不好打獵，三哥你一定很厲害！”

柳三江笑而不語，牽著她的小手往院子走。秦巧荷正坐在廊下做衣服，針線在她手中翻飛。

“大娘。”柳三江打了聲招呼。

秦巧荷抬頭，目光落在他手中的獵物上：“今年不是說山里不好打獵嗎？這一趟收獲不錯啊。”她放下手中的活計，仔細打量著那幾只野味。

“托三兒的福氣。”柳家貴從屋里探出頭來，“這小子運氣好，連狼群都能躲過去。”

秦巧荷連忙起身：“快進屋歇著，我給你燉只野雞。這天氣在外頭跑一天，得好好補補。”

“大娘你看著做就行，你手藝最好。”柳三江笑道。

這話說得秦巧荷眉開眼笑，轉頭就數落起柳家貴：“聽見沒？你這當二哥的，說話還不如三兒會說呢。整天就知道在外頭瞎轉悠。”

“那是，我要有三兒一半聰明，也不至于連字都不認識。”柳家貴憨厚地笑著，“娘，今晚咱們來點家常菜，小雞燉蘑菇怎么樣？，我先去燒水拔毛。”

“就知道吃！”秦巧荷嗔怪道，眼里卻滿是慈愛。

柳家貴拎起幾只野雞往灶房走，柳三江喊住他：“二哥，這玩意兒我得帶回家？”

“拿去吧，不差這點。”柳家貴擺擺手。

秦巧荷雖然好奇他們說什么，但沒多問，只是拿起手中的狼皮套比劃著：“好像大了些。”

“大點好，我還在長身體，省得以后重做。”柳三江說著，目光不經意掃過那件半成品的皮衣。針腳細密，每一針都透著秦巧荷的用心。

跟秦巧荷又聊了幾句，柳三江背著背簍往自己家走。二哥的弓現在歸他用了，明天他帶槍，自己繼續練弓。寒風中，三祿蹦蹦跳跳地跟在后面，像只歡快的小兔子。

“三福呢？”柳三江問道。

小丫頭湊近他，壓低聲音，神神秘秘地說：“三哥，他在大爺家偷吃包子呢，跟虎子一起。”說著還做賊似的四處張望。

柳三江忍俊不禁：“那你怎么沒去？”

“嘿嘿。”三祿眨巴著大眼睛，手伸進兜里掏啊掏的，急得直哼哼，小臉都憋紅了。

“要我幫忙嗎？”

“我自己來！”三祿倔強地搖頭。

看著小丫頭使出吃奶的勁，終于從兜里掏出個圓滾滾的包子，已經被捂得有些變形了。

“三哥吃！”她雙手捧著包子，仰著小臉，眼里滿是期待。

那雙小手捧著比它們還大的包子，柳三江心里一暖：“你沒吃啊？”

“三哥吃，我不吃！”三祿使勁搖頭。

柳三江摸了摸她的頭：“謝柳三祿，以后想吃跟哥說，哥給你做。”

包子已經涼透了，外皮發硬，但柳三江還是一口口吃完。三祿就站在旁邊，看一口，笑一下，眼睛都笑彎成了月牙。

“來，給你看個好東西。”柳三江放下背簍，抱起三祿。

“嶺兔子！還有小小的！”三祿驚喜地叫道。

“對，咱們把它們養在家里，等長大了再吃肉。”柳三江說著，輕輕撫摸著那幾只小兔子。

三祿歪著頭想了想：“小的也要吃嗎？”

“等它們長大了再說。三祿想不想天天吃肉？炒著吃、燉著吃、包包子...”柳三江循循善誘。

說著說著，小丫頭就咽起口水來，眼睛亮得像星星。

“三哥！養嶺兔子！”三祿握著小拳頭，一臉堅定。

柳三江提著兩只大兔子往外走：“那你要幫我照顧它們。”他準備把兔子安置在戶外的小屋里，總不能養在屋里。

“三兒，這是做什么？”秦巧荷不知什么時候走了過來。

“上山抓到一窩兔子，想養著試試。”柳三江解釋道。

“有想法。”秦巧荷接過活計，“這事我來，你沒經驗，弄不好。”

柳三江在旁邊打下手，看著秦巧荷熟練地收拾兔子窩。她的動作干凈利落，顯然年輕時沒少干這活。趁著這功夫，柳三江提起包子的事。

“我知道，是留給你們的。”秦巧荷一邊忙活一邊說，“三祿這孩子，拿了包子一直揣著，就等你回來。”

“我已經吃了，回頭得說說她，該吃就吃。”柳三江嘆了口氣。

“你這嘴甜的，難怪大家都喜歡這一套。”秦巧荷笑道，“等再大點，給你找個厲害媳婦治治你。”

柳三江笑而不語，繼續幫著收拾兔子窩。夕陽西下，寒風漸起，但院子里卻充滿了溫暖。

秦巧荷看著忙碌的柳三江，眼中閃過一絲欣慰：“三兒，你這主意不錯。養兔子確實是個好營生，等繁殖開了，不光能改善生活，還能換些銀錢。”

“大娘說得對。”柳三江點頭，“我想著先試試，要是成了，以后可以多養些。”

“對了，”秦巧荷突然想起什么，“你二哥說你最近在練弓？”

柳三江手上的動作頓了頓：“嗯，想著多學點本事。”

“好，好啊。”秦巧荷欣慰地點頭，“你爹要是看到你現在這樣，一定會很高興。”

柳三江低下頭，繼續手上的活計。父親的事他不愿多提，但心里卻始終記著那個教他射箭的身影。

“三哥！三哥！”三祿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緒，“我給兔子摘草來了！”

小丫頭懷里抱著一大把干草，跑得上氣不接下氣。柳三江連忙接過來：“慢點跑，小心摔著。”

“我沒事！”三祿拍拍胸脯，“三哥，兔子喜歡吃草嗎？”

“喜歡，不過現在天冷，草都干了，得給它們準備些好的草料。”柳三江耐心解釋。

秦巧荷在一旁笑道：“三祿這么用心，以后這兔子一定養得好。”

“大娘，”三祿仰著小臉問，“兔子生小兔子要多久啊？”

“這個啊，”秦巧荷想了想，“大概一個月就能生了。不過現在天冷，得等開春才行。”

三祿失望地噘起嘴：“那還要好久啊。”

“不著急，”柳三江摸摸她的頭，“等開春了，就能看到小兔子了。”

夜幕降臨，院子里升起裊裊炊煙。柳三江把兔子安置好，又檢查了一遍圍欄，確保萬無一失。

“三哥，”三祿依依不舍地看著兔子，“我明天還能來看它們嗎？”

“當然可以，”柳三江笑道，“不過要記住，不能給它們亂喂東西。”

“嗯！”三祿重重地點頭，“我一定好好照顧它們！”

送走三祿，柳三江回到屋里，點起油燈。燈光昏黃，照亮了墻角的弓箭。他走過去，輕輕撫摸著弓弦，想起今天在山里的遭遇。

那群狼來得突然，若不是他反應快，恐怕就交代在那里了。看來要加緊練習，山里的危險遠比想象的多。

夜深了，屯子里漸漸安靜下來。柳三江躺在床上，聽著外面呼嘯的北風，思緒萬千。這個冬天才剛開始，未來的路還很長，但他知道，只要一步一步走下去，總會看到春天。

窗外，月光灑在積雪上，映照出一片銀白。兔子窩里傳來細微的響動，像是新生活的序曲，在這個寒冷的冬夜里悄然奏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