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穿過重重屏風，來到內室。床榻上躺著一位面色潮紅的老婦人，呼吸急促。林芷柔上前為老太太診脈，眉頭微蹙。

"老太太最近可曾進食異常？"她輕聲問道。

丫鬟搖頭，"一切如常。"

林芷柔又問，"那平日飲食如何？"

楚大爺思索片刻，"前日我送來半只燒鵝，母親很是喜歡。"

"燒鵝？"林芷柔眼中閃過一絲異色。她輕輕掀開老太太的被褥，仔細檢查。"老太太這是食滯內熱，燒鵝火氣太重，加之年事已高，脾胃虛弱，才引發此癥。"

劉常山恍然大悟，連連點頭。然后動作迅速地打開藥箱，取出玉針。熟練地為老太太施針，神情專注。

楚家大爺站在一旁，面色難看。目光在老母親和劉常山之間來回游移，內心翻涌著懊悔和自責。

林芷柔靜靜地觀察著老太太的臉色變化，不時皺眉思索。楚家大爺忍不住拉了拉她的衣袖，示意她到一旁說話。

"林大夫，我母親真的是因為吃燒鵝才..."楚家大爺欲言又止，聲音里帶著幾分愧疚。

林芷柔輕輕點頭，"燒鵝油膩火氣大，老人家腸胃弱，晚上吃下去難以消化。積聚在體內，火氣排不出，就引起了內積火。"

楚家大爺面露驚訝，"可母親以前也常吃燒鵝，從未出過事啊。"

"那時可有風寒？可是在晚上？"林芷柔反問道。

楚家大爺愣了愣，回想片刻后搖頭，"往常都是午間用餐，也沒遇上風寒。"

"這不就是了。老人家本就有風寒，再吃重油膩之物，病情加重也在情理之中。"林芷柔語氣平和地解釋。

楚家大爺恍然大悟，連連點頭，"明白了，以后晚膳只給母親喝白粥。"

"白粥太寡淡，營養不足。"林芷柔搖頭，"可以在粥里加些雞蛋、牛乳、紅棗，做成蜜粥。或者放些去刺的魚肉、剁碎的瘦肉，熬成鮮粥。這樣既易消化，又不失營養。"

楚家大爺眼前一亮，連聲稱謝，"多謝林大夫指教，定當謹遵教誨。"

林芷柔婉拒謝意，轉身走到劉常山身旁，伸手試了試老太太的體溫。她滿意地點點頭，"溫度降了些，沒大礙了。你看著給藥就行。"

劉常山連連點頭，眼中滿是感激。

"對了，"林芷柔忽然想起什么，"讓人把那位嫡小姐請來，我瞧瞧她的臉，看看是不是桃花瘴。"

楚家大爺聞言一愣，"林大夫知道小女的病？"

"那不是病，是過敏。"林芷柔解釋道，"我看看就知道了。"

劉常山好奇地問："什么是過敏？"

林芷柔略微遲疑，組織了一下語言，"過敏就是身體對某些物質產生異常反應。比如接觸性過敏，會讓皮膚起疹子，眼睛發紅，流鼻涕等。一般沒有生命危險，但很困擾人。我猜蕭家大小姐可能是對桃花瘴。"

劉常山若有所思地點頭，暗自記下這番話。

楚家大爺聞言立刻轉身去叫女兒，動作之快，與他的體型形成了鮮明對比。

趁著這空檔，劉常山忍不住問道："林大夫，您開仁心醫館的初衷是什么？"

應該是"給無錢無權的百姓一個看病的地方吧。"林芷柔輕聲說道。

這時，楚家大爺已帶著女兒匆匆趕來。楚家大小姐楚涵鳳低著頭，面帶羞澀地站在父親身后。

"別怕，抬起頭來讓我看看。"林芷柔溫聲說道。

楚涵鳳聽話地抬起臉，露出滿是紅腫的面容。林芷柔仔細觀察，輕輕觸碰她臉上的皮疹。

"平日里常接觸什么花草嗎？"林芷柔問道。

"最近常在后院賞花。"楚涵鳳小聲回答。

林芷柔仔細打量楚涵鳳的面容，眼中閃過一絲了然。她輕聲問道："楚小姐，可曾注意每逢花開，疹子便起？"

楚涵鳳一怔，眼中閃過一絲困惑。她細細思索，仿佛抓住了什么重要線索。"似乎...只在桃花盛開時才會如此。"她喃喃自語。

林芷柔眼中閃過一絲笑意："原來如此，楚小姐是對桃花過敏。"

楚涵鳳聞言，眼中泛起淚光。多年的困惑終于得到解答，她心中感激涕零，對林大夫佩服得五體投地。

"楚小姐，"林芷柔溫聲道，"你這不是病，往后少去有桃花的地方。若不得不去，也得帶上面紗。"她頓了頓，又問，"吃桃會不會也引起不適？"

楚涵鳳點頭："確實如此。小女從不敢吃桃。"

林芷柔輕輕頷首："桃 子去皮去核后應該就沒事了。不過還是要謹慎，最好先少量嘗試。"

楚家大爺在一旁聽得目瞪口呆："林大夫，您是如何看出這些的？"

林芷柔微微一笑："不過是對過敏知道一些罷了。"

楚涵鳳低眉垂眼，怯生生地問道："先生，桃花真的會害人嗎？"

林芷柔目光柔和，輕聲回答："小姐不必擔憂，這不過是桃花瘴罷了。你只需避開那些會引起不適的花朵，用劉大夫教的方子調理幾日，便無大礙。"

楚涵鳳眼中閃過一絲希望，但很快又黯淡下來。她咬了咬唇，聲音幾不可聞："可是...大家都說我是災星..."

林芷柔眉頭微蹙，語氣中帶著幾分無奈："什么災星，不過是人們無知造成的偏見罷了。小姐何必將那些無稽之談放在心上？"

楚涵鳳抬起頭，眼中泛起點點淚光。她輕聲道："先生此言當真？"

林芷柔神色堅定，目光直視楚涵鳳："人只要活得問心無愧，坦坦蕩蕩，何懼人言可畏？"

楚涵鳳眼中閃過一絲光彩，微微一笑："先生說得是，小女受教了。"

這邊，床上的老夫人體溫已降，緩緩坐起后，對丫鬟吩咐道："去請那位林大夫來，我有話要問。"

不多時，林芷柔走進內室，楚家大爺和劉常山緊隨其后。

老夫人開門見山地問道："先生說老身的大孫女臉上的紅斑不是病？"

林芷柔點頭解釋："確實如此，那只是桃花瘴。其實還有更奇怪的，比如對春風過敏，俗稱風疹。"

老夫人神色一僵："風疹？是吹了風就會起疹子嗎？"

林芷柔眼中閃過一絲狡黠："正是。這種過敏最為奇特，不一定每年都發作，也無固定時間，遇上了就會出現紅疹，沒遇上可能幾十年也不會發作。"

老夫人若有所思，眼底閃過一絲復雜的情緒。她年輕時似乎也有過類似的癥狀，只是嫁入楚家后就再未發作。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