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知慕少艾
- 種田逃荒,秦香蓮的養娃人生
- 猶寸陰
- 2052字
- 2025-06-11 19:59:05
外頭的媳婦女婿見方氏出來,都上前問:“大嫂,咋了?出啥事了?”
里頭一陣一陣的哭,撕心裂肺地伴隨著喊“娘”聲,跟哭喪似的,千萬別是老祖宗太高興直接撅過去了,剛辦完大壽家里再沒錢辦喪事的,死也不能現在死,現在不是死的時候呀。
方氏打眼一瞧就知道這群人什么心思,她都懶怠抬下眼皮,抬手把人打發了:“該還的鍋碗瓢盆桌子凳子都洗洗擦擦還回去,實在沒事做又不想洗漱睡覺的,就去挑點水拔拔草松松土地,挨挨擠擠在這做什么,家里的事有啥能瞞你們的,急什么!”
看方氏這態度就知道老祖宗死不了,一群人安了心。
門外頭早只剩月光,也沒啥活要大半夜讓他們去干的,那些借來要還的家伙什更早就處置妥了,最后只家里家外收拾了一通,又不敢湊在一起,各自都回房里去了。
來客都走得差不多了,除了田櫻桃親生的倆女兒和各自的丈夫,他們的孩子也沒留,早遣回家報信說他們娘得在娘家多留一夜了。
至于田櫻桃的孫女們,嫁人的也早早帶著孩子丈夫回去了,只沒嫁的中不溜的小的在家里。
人散了干凈,方氏后知后覺頭有點疼,房間不夠住啊。
家里十間屋子,田櫻桃夫婦一間主屋,六個兒子帶著各自的媳婦住了五間,因著秦棒槌住道觀他那間叫秦有根住了,家里未嫁的女兒七八個分住了兩間大通鋪,灶房柴房占了一間,十間塞得滿滿當當。
這外來的孫女,住哪兒呢?連夜搭個草棚子叫她住嗎,別說孩子她姥不同意,就她這個大舅娘都覺得不能夠這樣,不是做親戚的樣子。
田櫻桃也想到這茬,她出來以后,就讓秦棒槌把秦有根帶走,委屈孫子跟小兒子住幾天,家里再起間屋子。
秦有根不肯答應:“祖母,我屋子給表姊住沒問題,打地鋪我睡柴房都行,我不要去跟小叔住?!?
小叔沒當道士之前,他們倆住一間屋子,那可真是苦不堪言,幾時睡幾時起都由不得自己,冬天夏天雨天晴天都要起來做早課,睡覺啥姿勢也得被說,打呼嚕磨牙還要起來重睡。
壓根不是人過的日子。
看來祖母已經忘了他離家出走被小叔找回來毒打一頓的事情,他再也不是祖母最疼愛的孫子了。
田櫻桃沒有哄這個孫子:“你還記仇呢?有你小叔管著的那段日子,你多乖多聽話,沒讓家里操半點心,可你小叔不在你就心野了,你小叔還不樂意管你的,就是我不忍心看你不成器?!?
方氏聽了這話,想也確實是這樣,立即去把秦有根的衣裳收拾出來,丟給他讓他帶去觀里換洗。
秦有根捧著身舊衣裳依依不舍得走:“娘,你再給我做身新衣裳唄,我的給表姊穿,我就沒有新衣裳了?!?
田櫻桃知道孫子這話是特意說給她聽的,她直接道:“老大媳婦,回頭幫你兒子和外甥女一起再做身,用我箱子里的布。”
“阿姑,我用不著你的布,明天就做,給外甥女做兩身?!?
方氏可真愁,扯著兒子耳朵把人拎出去了,又賣力拍打幾下:“你是蠢還是傻,你又給你祖母使心眼子,經過上回那事她已經防著你,更別提現在有個心尖上的外孫女。不過是一件衣裳,看你祖母面上給就給了,你表姊穿你件衣裳你都要討回來,你這不是寒了你祖母的心?你就是不說,你祖母也要給我布,讓我給她外孫女做衣裳的,那能沒有你的份嗎,她不是那樣只會伸手的人。”
“從前你說我小,老讓我穿姊姊們舊衣裳,等到今年姊姊們都嫁出去,再沒有舊衣裳給我。我每天盼著,好不容易盼到祖母壽宴給我做一身新衣裳,還舍不得讓我穿,說怕壽宴上人多弄臟了,我信了結果你給表姊穿了!娘,你是不是也不疼我了?對,你從小就不疼我!”
不是?誰從小不疼誰啊?
方氏直拍大腿,死孩子!
秦有根哭哭啼啼地走了,秦棒槌看不得他這樣,把自己的新道袍給他,秦有根不要,他穿他小叔道袍跟穿裙子一樣,他不穿,他跟他小叔說:“我現在最討厭我表姊,你得排第二了?!?
秦棒槌瞇著眼問他:“那我是不是還得謝謝你?”
秦有根打個冷顫,終于消停。
一夜安穩。
陳年麥握著那個荷包,一大早吃完飯就帶著牛背著竹簍子出了門,先去田櫻桃家里還荷包。
腳步剛近,就見到正在院里站著的小女娘,一張白凈的臉,不同于莊里孩子的神情氣質,低眉垂目的沉靜樣子,如詩畫一般。
院里的小女娘也看到了他,抬眼看過來,一雙含笑的眸子,晨風微涼,陳年麥卻突然覺得悶熱,臉頰有些滾燙,小女娘的聲音清脆:“是你呀!”
那日暈倒之前,她是看清了他的臉的,均州多山,她在山里頭第無數次迷了路,餓得不行偷吃著那酸溜溜的又生又澀的果子,連遺言都想過無數回。
左右不過是以死明志之類的,可她還不想死,想死就用不著逃,還好她撐住了,也得救了。
想到自己腦子里的蠢事,紀秦娥也不禁紅了紅臉,忙走過來:“想著今日托姥姥帶我去登門道謝的,昨天多虧你帶我回來,你怎么來了?”
一張如花笑顏近在眼前,陳年麥連講話的聲音都小了些:“不用客氣,喏,你的荷包,還給你,我撿到的?!?
青色的荷包上繡著一叢竹子,紀秦娥接過一看,上頭她親手打的復雜繩結都沒有變過,知道陳年麥沒有打開偷看,心里的感謝更添幾分。
當他的面就解開荷包,拿出一顆米粒大小的金珠,正要當謝禮送給眼前的少年,卻不料那少年已走遠了,只留個背著竹簍子的清瘦背影。
悠揚的竹笛聲再次從遠方傳來。
原來朦朧間聽到的笛聲是他吹的。
田櫻桃看外孫女站在門口,問了句:“娥姐兒,誰來了嗎?”
紀秦娥這才想起來,她忘記問他的姓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