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歲的蕊蕊一見到陌生人進門,警惕地縮在沙發(fā)角落,怯生生地問:“莫非你就是那只傳說中的野獸?”
齊游風笑著拿出一盒糖果,蹲下身子輕聲說:“我是你舅舅,會變魔術的舅舅。”
蕊蕊眼睛一亮,正要去拿糖果,卻被六歲的姐姐萱鶯攔住:“媽媽說了,不能吃陌生人的糖!”
“乖女兒。”齊雅琴欣慰地摸摸萱鶯的頭,“這是你們舅舅,媽媽的弟弟。”
萱鶯狐疑地打量著齊游風:“真的是舅舅嗎?為什么以前沒見過?”
“因為舅舅工作很忙。”齊游風蹲在萱鶯面前,從口袋里掏出一個精致的發(fā)卡,“這是給你的禮物,喜歡嗎?”
萱鶯猶豫了一下,還是接過發(fā)卡,小聲說了句:“謝謝舅舅。”
齊雅琴在一旁看著這一幕,突然嘆了口氣:“你說你,一年到頭都不回來看看,孩子們都不認識你了。”
齊游風臉上的笑容僵了僵,正要說話,樓下傳來魏巖的聲音:“菜買回來了,開飯咯!”
“走吧,先吃飯。”齊雅琴拉著兩個孩子往樓下走,“晚上帶你回老家看爸媽,他們可想你了。”
齊游風站在原地,望著姐姐和兩個外甥女的背影,眼底閃過一絲復雜的情緒。他知道,即將面對的不僅是父母的責問,還有那個始終無法回避的話題——相親。
李武強走過來,低聲問道:“老板,要不要我跟您一起去?”
齊游風搖搖頭:“不用了,你在這里休息吧。明天一早我們還要趕路。”
樓下傳來碗筷的碰撞聲,混雜著歡聲笑語。齊游風深吸一口氣,調整好情緒,邁步走下樓梯。不管如何,至少今天,他想好好陪陪家人。
蔥翠的群山環(huán)繞著五溪灣村,五月的陽光和煦地灑落在蜿蜒的山路上。一輛銀灰色的五菱宏光正沿著山道緩緩駛來,車輪碾過石子路,激起細小的塵土。
車內,齊游風望著窗外飛速掠過的景色,眉頭微皺。許久未歸的游子,此刻卻無半分思鄉(xiāng)之情。副駕駛上的姐姐齊雅琴不時從后視鏡瞄他一眼,欲言又止。
“二寶,這次回來多住幾天。”齊雅琴終于打破了沉默,“爸媽他們...你也知道,就你還沒成家。”
齊游風摸了摸鼻子,低聲應道:“嗯。”
車子轉過最后一個彎,五溪灣村的輪廓漸漸清晰。錯落有致的三層小樓沐浴在陽光下,紅磚灰瓦間透著幾分喜氣。這些年,鄉(xiāng)村振興政策下來,家家戶戶都在比著建新房,曾經的土坯房早已不見蹤影。
車輛緩緩駛入鄉(xiāng)間小道,就引來了不少目光。齊游風嘆了口氣,主動下了車。從口袋里摸出兩盒軟中華,遇人就散。
“二寶回來了?”村頭鄭大爺瞇著眼接過香煙,“聽說你在城里混得不錯啊!”
“是啊是啊,”陳嬸也湊了過來,“你都二十五六了,咋還不帶個女朋友回來?你看看隔壁老王家的孫子都會跑了!”
七嘴八舌的話語如同潮水般涌來,齊游風只能賠著笑臉應付。轉頭看見姐姐在前面等他,趕緊加快腳步。
剛走到自家門口,就見父母已經站在那里翹首以盼。齊康強叼著煙,眉頭緊鎖;母親陳雅娥則是一臉期待地張望著。看到兒子還是一個人,兩人的表情頓時垮了下來。
“爸,媽,我回來了。”齊游風擠出一個笑容。
齊康強吐出一口煙圈:“說好帶女朋友回來,人呢?”
“這個...”齊游風正想解釋,母親陳雅娥趕緊打圓場:“算了算了,改天讓親戚幫忙牽紅線。她說認識個醫(yī)生,條件挺好的。”
“哥們兒確實脫單了,”齊游風掏出手機,翻出一張照片,“你們看...”
照片上的女孩明艷動人,長發(fā)如瀑,笑靨如花。齊康強瞥了一眼,不屑地冷哼:“這種明星似的姑娘能看上你?別做夢了!”
正說著,一陣刺耳的鳴笛聲從隔壁院子傳來。一輛掛著紅綢的本田飛度停在門口,同村的福生從車上下來。他穿著皺巴巴的西裝,頭發(fā)抹得油光锃亮,一副春風得意的模樣。
“二寶,”福生掏出軟玉溪,遞給齊康強,“這才叫有出息!我那小舅子在縣城開了個飯店,這車就是他送的。”
齊康強接過煙,眼里閃過羨慕。齊游風看在眼里,心里泛起一陣苦澀。
就在這時,屋里的座機突然響了。陳雅娥快步進屋接電話,不一會兒就興沖沖地跑出來:“二寶,快收拾收拾,你二姑說馬上帶人來相親!”
“我說了哥們兒確實脫單了...”齊游風無奈地又掏出手機。
“得了吧,”齊康強不耐煩地擺手,“你姐都跟我說了,你在城里天天就知道打游戲,哪來的女朋友?明天這相親,必須去!”
齊游風還想再說什么,姐姐齊雅琴拽了拽他的衣袖,低聲道:“先進屋吧。”
院子里,福生還在滔滔不絕地炫耀著:“二寶啊,你看看我,畢業(yè)三年就買了車,馬上又要買房了。你這么優(yōu)秀,咋就找不到對象呢?”
齊游風強忍著怒氣,轉身進了屋。客廳里,母親已經開始忙活著準備晚飯,一邊熱菜一邊念叨:“你二姑說那姑娘長得好看,人也賢惠,在縣醫(yī)院做護士...”
“媽,”齊游風打斷道,“兄弟已經收獲真愛了,而且馬上就要...”
話未說完,院子里又傳來一陣喧嘩。齊康強興沖沖地沖進來:“二姑來了!快出來!”
齊游風癱坐在沙發(fā)上,深深地嘆了口氣。窗外,夕陽的余暉染紅了半邊天,為這個平靜的村落鍍上一層金色。然而此刻的他,心里卻翻涌著難以平息的波瀾。
他掏出手機,看著照片上女孩燦爛的笑容,手指在撥號鍵上徘徊良久,最終還是放下了。
“叮鈴鈴——”手機鈴聲突然響起,齊游風一看,楚婉玲三個字跳動在屏幕上。
這倒是讓他感到意外。自從香江一別,兩人幾乎斷了聯系。偶爾收到對方的問候消息,他也都隨意應付了事。猶豫片刻,他還是接通了電話。
“風哥!”楚婉玲清脆的聲音傳來,“我跟家人陪爺爺來京城看病,閑得發(fā)慌。聽說你在蜀地老家,想去你那兒擼大熊貓!”
齊游風揉了揉發(fā)漲的太陽穴:“我家只有竹子,沒有熊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