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宇輾轉反側,夜半無眠。
“二百一十四兩”這個數字在他腦海中揮之不去,如同一道驚雷,讓他徹夜難眠。
天還未亮,他便悄悄起身,摸黑點燃了燭臺。
昏黃的燭光下,他取出書本,鋪在小桌上。
寒氣從窗縫鉆入,他哈出一口白氣,冷得直打哆嗦。
昨夜的炭火只剩余溫,韓宇趕忙去堂屋找來新炭,小心翼翼地添進爐子,用蒲扇輕輕煽動。
待爐火漸旺,他又悄悄溜進廚房,開始準備早飯。
鍋里的粥咕嘟咕嘟冒著泡,香氣四溢。
韓宇忍不住咽了咽口水,想起昨日柳蕓數銀子時的喜悅神情,心中五味雜陳。
天邊泛起魚肚白,韓宇提起水桶出門。
寒風刺骨,他縮了縮脖子,加快腳步。一趟趟往返,終于將水缸裝滿。
大郎做完早操后,看到廚房燈火通明,不禁一愣。
他走進堂屋,只見爐子燒得暖烘烘,案幾上放著一壺溫熱的沸水。
“大郎,用正堂幾案上的溫開水洗臉,省得凍著。”韓宇從廚房探出頭,輕聲叮囑。
大郎點點頭,眼中閃過一絲疑惑。平日里父親耍滑懶散,今天怎么如此勤快?
二郎睡眼惺忪地從房里出來,韓宇立即噓了一聲,指了指主臥室的方向。
二郎會意,放輕了腳步。
大郎和二郎兩人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驚訝。
今天的韓宇,著實反常。
柳蕓被窸窸窣窣的聲響驚醒,她躺在床上,聽著外面的動靜。
韓宇輕手輕腳的腳步聲,孩子們壓低的說話聲,還有廚房里傳來的香氣,無一不讓她覺得奇怪。
她翻了個身,回想起昨晚數完銀子后的那個夢。
夢里,她回到了前世,站在高樓頂端俯瞰著一片廢墟。
突然,腳下的樓體開始崩塌。她墜落,卻落入了一片柔軟的稻田。
柳蕓搖搖頭,將這荒誕的夢驅散。
晨光熹微,柳蕓起身穿好衣服,睡眼惺忪地推開房門走向堂屋。
眼前的景象讓她不禁怔住 - 飯桌上早已擺好三菜一湯,廚房里還傳來陣陣炒菜聲響。
“這是要提前擺爛?”她低聲喃喃。
“娘子醒了?”韓宇的聲音從廚房飄來,熱情得令人生疑。
他邊說邊走出來,手里還端著一盤冒著熱氣的炸物。“水已備好,你先洗漱,咱們就開飯。”
柳蕓挑眉,這殷勤勁兒著實反常。
她轉向趴在桌邊練字的二郎,“你爹這是怎么了?”
二郎抬頭,眼中閃過一絲困惑,“從天還沒亮就開始忙活,說不準真著了魔。”
柳蕓走到臉盆架前,溫熱的水恰到好處,她正準備洗臉,韓宇卻一個箭步沖了過來。
“我來,我來。”他搶過臉盆,動作麻利地倒掉舊水,又重新盛了溫水。“你先用飯,我去叫三郎和四娘起床。”
柳蕓還未開口,韓宇已經小跑著離開了。
她站在原地,眉頭微蹙,心中疑惑更甚。
不多時,一家六口圍坐餐桌。飯菜香氣四溢,令人食指大動。
韓宇笑得和藹可親,“多吃些,我去看著火候。”說罷端著碗進了廚房,留下一桌人面面相覺。
三郎揉著惺忪的睡眼,不敢置信地問道:“阿娘,我是不是在做夢?”
四娘輕拍他的腦袋,“傻瓜,這是真的!”她轉向柳蕓,眨巴著大眼睛,“阿娘,阿爹變好了,您就別再打他了好不好?”
柳蕓嚼著鮮美的排骨,含糊應道:“放心,他若不自找,我自不會動手。”
她的目光不經意間瞥向廚房,心中暗自思忖著韓宇反常的舉動。
四娘似懂非懂地點頭,又偷瞄廚房,小聲說道:“四娘喜歡這樣的阿爹。”
廚房里的韓宇聽聞此言,手上動作一頓。
油鍋中的肉丸子滋滋作響,他卻恍若未聞,心頭泛起陣陣漣漪。
待肉丸子全部炸好,韓宇盛了一碗給孩子們嘗鮮,剩下的用紗布蓋好存放。
他滿意地看著自己的杰作,心中暗暗盤算著接下來的計劃。
“娘子,喝碗熱粥暖暖身子。”他低聲說,目光閃爍,不敢與柳蕓對視。
柳蕓接過碗,眉頭微皺。
這男人今天怎么這么殷勤?她啜了一口粥,味道竟然出奇的好。
“你今天怎么起這么早?”她問道,語氣中帶著一絲探究。
韓宇低頭,支吾道:“睡不著,就想著做點事。”
柳蕓看著他局促的樣子,心中暗笑。
飯后,韓宇竟主動提出要去買菜,這番變化令柳蕓頗感詫異。
她正準備開口詢問,卻見韓宇已經朝門外走去。
“等等。”她喚住正欲出門的韓宇。
院子里,大郎正在教二郎練劍。
這男人,莫不是昨晚偷聽到了什么?她踱步到院子里。
“大郎,二郎,吃完飯去集市上買些肉回來。”兩個孩子應聲,放下手中的木劍。
韓宇心頭一緊,以為被看穿了什么。他強裝鎮定,轉身問道:“娘子還有何吩咐?”
柳蕓拿起弓箭和繩索,“我去山里弄些年貨。”她的語氣平淡,仿佛只是在說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
柳蕓深吸一口氣,推開了家門,寒風撲面而來。
韓宇跟在柳蕓身后,心中忐忑不安。
韓宇眉頭微皺,“這大冷天的,山里還有什么可打的?”
柳蕓淡然回應:“沈氏老太太膝蓋怕寒,我去尋些皮子做護膝。”
韓宇恍然大悟,“大郎二郎求學一事?”
柳蕓點頭不語,徑直朝山里走去。
韓宇看著她的背影,他想起前些日子柳蕓提到的肥皂方子,又想到今日她突然要進山,心中五味雜陳。
待夜幕低垂,柳蕓仍未歸來。韓宇守在門口,憂心忡忡。
寒風呼嘯,他不時搓手哈氣,目光始終未離開通往山里的小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