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的陽光灑在新翻的黑土地上,泛著溫潤的光澤。韓家村的田野里飄散著麥種的清香。
農人們彎著腰,手中的鐮刀揮舞著,收割著最后一茬稻谷。
啞巴站在田埂上,目光掃過忙碌的村民們。他原本打算秋收后就帶著一眾工人返鄉,但看著村里家家戶戶都在招短工種麥,一時又舍不得這來之不易的活計。
“大哥,咱們要不要再留一陣子?”朔柳搓著手走到啞巴身邊,壓低聲音問道。他的目光不時瞟向遠處正在招工的村民,眼里閃爍著期待。
啞巴沒有立即回答,而是轉頭看向其他工人。只見他們也都眼巴巴地望著這邊,顯然都在等他的決定。
沉吟片刻,啞巴點了點頭。
眾人頓時眉開眼笑,三三兩兩地聚在一起商量著接下來的打算。
算伯站在人群邊緣,眉頭微蹙。他本想托啞巴幫忙把積攢的銀錢帶回老家,這下計劃落空,不由得有些發愁。
“要不...去找劉管事問問?”算伯的堂弟小聲提醒道,“聽說他認識不少跑長途的車隊。”算伯眼前一亮,連忙整理了衣襟,朝韓家莊園的方向快步走去。
韓松正在院子里清點糧食,看到算伯來訪,便放下手中的活計。
“錢大哥,什么風把你吹來了?”
“劉管事...”算伯搓著手,吞吞吐吐地道,“我想托您幫個忙。”
看著算伯局促的樣子,韓松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有什么事直說就是?!?
得到鼓勵,算伯這才道出來意:“我想請車隊幫忙把些錢捎回老家,不知道能不能行?”
“就這事?”韓松爽快地應道,“包在我身上!”
誰知這事剛說定,消息就像長了翅膀似的傳遍了整個工地。
那些跟著修路、幫工的外鄉人紛紛找上門來,每人手里攢了一二百文不等,都想托人捎回家去。
看著院子里堆著的糧袋,又想到不斷涌來的工人,韓松一個頭兩個大。
他急匆匆地跑到賬房,一進門就對著正在查賬的柳蕓抱怨起來。
“都怪我沒提醒算伯保密,這下可好,一下子來了這么多人?!表n松懊惱地抓著頭發,“要是都答應了,得多派幾輛車才夠?!?
柳蕓抬起頭,看著韓松焦急的模樣,不禁莞爾:“他們在村里出力不少,幫這一次又何妨?讓車隊勻一輛車送過去吧?!?
得了準話,韓松如釋重負,立馬去安排。
柳蕓合上賬本,信步來到自家田埂邊。
放眼望去,鄰家地里零星幾個人影,反觀自家這邊,十幾個人忙得熱火朝天。
田間地頭傳來陣陣笑聲,讓這個深秋的下午多了幾分暖意。
“娘子!”正在教寧仙官種麥的韓宇眼尖,遠遠看見她就揮手打招呼。陽光下,他的笑容燦爛得像個孩子。
柳蕓微微頷首,目光卻被寧仙官的打扮吸引住了。
這位平日里衣著華貴的小公子,此刻卻穿著粗布短衫,腳踩草鞋,頭上還戴著一頂破舊的草帽,活脫脫一個農家少年。
“這是怎么回事?”柳蕓好奇地問道,目光在寧仙官身上打量。
坐在滑輪車上的少陽潤輕咳一聲,眼中帶著笑意:“這孩子一下地就坐到糞堆里去了,好衣裳臟了,三兒給他找了身粗布衣裳換上?!?
寧仙官聞言,臉上飛快閃過一抹紅暈,低頭假裝專心種麥。
“師兄現在可厲害了,”韓宇連忙為自己新收的徒弟打圓場,“這才學了半天,已經能把種子撒得很均勻了?!?
柳蕓正要說話,田里突然傳來一陣尖叫。
只見韓宇和寧仙官丟下鋤頭就跑,后面的木子也是臉色大變,連連后退。
“怎么了?”柳蕓快步上前查看,其他干活的人也都圍了過來。
低頭一看,原來是一窩黃鱔!
泥色的長條狀生物在被驚動后四處亂竄,把幾個大男人嚇得夠嗆。
有人甚至直接跳上了田埂,生怕那些滑溜溜的東西爬到腳上。
“柳娘子不怕這個嗎?”寧仙官躲在木子身后,小心翼翼地問。他的眼睛瞪得圓圓的,顯然還沒從驚嚇中緩過來。
柳蕓忍俊不禁:“這有什么好怕的?都是美味?!闭f著吩咐韓宇去拿桶來裝。
看著柳蕓麻利地抓起黃鱔往桶里扔,寧仙官的表情從驚恐慢慢變成了好奇。他小心翼翼地探出頭,看著那些在桶里扭動的生物。
“師兄,這可是好東西!”韓宇興致勃勃地介紹,“晚上讓阿瓏燉了,保管你吃了還想吃。阿瓏的手藝可好了,上次...”
“行了,”柳蕓打斷韓宇的滔滔不絕,“趕緊回去干活,今晚有你們的口福?!?
韓宇立刻拉著寧仙官回去繼續種麥,邊走邊說:“師兄,你可得好好學,種完了才能吃香辣鱔魚!”
看著這一幕,柳蕓嘴角微揚。這個家,一天比一天熱鬧了。
她轉身準備回去,卻看見少陽潤若有所思地望著遠方。
“先生,在想什么?”柳蕓走到滑輪車旁問道。
少陽潤回過神來,輕聲道:“看著他們,就想起我小時候在家鄉的日子。那時候...”他的聲音漸漸低了下去,眼中閃過一絲懷念。
柳蕓沒有追問,只是靜靜地站在一旁。秋風吹過,帶來遠處地里勞作的聲響,還有麥種的清香。
夕陽西下,田野里的人影漸漸稀少。韓家的下人們開始收拾工具,準備回去。
寧仙官雖然累得腰酸背痛,但臉上卻帶著掩飾不住的興奮?!皫煾?,我們明天還來嗎?”他一邊幫著收拾工具,一邊問道。
韓宇笑著揉了揉他的頭:“當然來,種地可不是一天兩天的事。”
“那...那黃鱔...”
“放心,晚上肯定有你的份!”兩人的說笑聲漸漸遠去,只留下一串腳印印在松軟的泥土上。少陽潤看著這一幕,眼中甚是欣慰。
夜幕降臨,韓家的廚房里飄出陣陣香氣。
而在村子的另一頭,算伯正在清點要寄回家的銀錢。他小心翼翼地將銅錢串好,又用布包了幾層。
想到不久后家里人收到錢時的欣喜,他的臉上不由露出了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