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還未亮，柳蕓就已經來到了鏢局門前。

清晨的寒氣裹挾著濕潤的露水，沾濕了她的衣袖。她站在斑駁的紅漆大門前，耐心等待著。遠處傳來幾聲零星的鳥鳴，天邊泛起魚肚白。

柳蕓低頭看了看手中的包裹，又抬頭望向漸亮的天色，眉頭微蹙。

終于，吱呀一聲，沉重的木門緩緩打開。

一個睡眼惺忪的伙計打著哈欠走了出來，看到柳蕓時愣了一下。“這位姑娘，大清早的，您是要送什么東西？”

伙計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語氣中帶著幾分疑惑。

柳蕓將手中的包裹往前遞了遞：“我要送一封信和五十兩銀子，去韓家村。”

聽到“五十兩”三個字，伙計的眼睛頓時亮了起來，整個人也精神了不少：“好說好說，您稍等，我這就去請大總管過來。”說完，轉身快步跑進了院內。

柳蕓站在原地，目光落在鏢局門匾上“天翊鏢局”四個遒勁有力的大字上。

晨風吹過，帶來一陣清涼，她下意識地裹緊了衣服。不多時，一陣沉穩的腳步聲由遠及近。一個身材魁梧、面容堅毅的中年男子大步走了出來，身后跟著方才那個伙計。

“在下是鏢局總管李霆，不知姑娘要送的是什么重要物件？”李霆的聲音渾厚有力，帶著幾分江湖氣。

柳蕓將準備好的信件和銀兩遞了過去：“這是給韓家村韓木匠的，還請兩日內務必送到。”

霆接過包裹，仔細掂量了一下：“二兩銀子的運費。”

柳蕓二話不說，從荷包里取出銀子付了錢。

李霆見她爽快，臉上露出滿意的笑容：“姑娘放心，保證準時送到。”

從鏢局出來，柳蕓抬頭看了看天色。此時太陽已經升起，街上漸漸熱鬧起來。

應試者們應該已經在往考場趕了，她本想著去錢莊兌換銀票，但想到韓宇今天要參加府試，心里總覺得放心不下。

“還是去看看吧。”她喃喃自語，轉身朝考場方向走去。

街上行人漸多，不時有抱著書箱的應試者匆匆而過。柳蕓走在青石板路上，耳邊傳來各種叫賣聲和討論聲。

“聽說今年的題目特別難...”“可不是嘛，去年就有好幾個應試者暈倒在考場上...”“我家那小子昨晚緊張得一宿沒睡...”這些議論聲傳入柳蕓耳中，讓她不由得加快了腳步。

考場外已經排起了長隊，應試者們個個神情緊張。

有的在默默背誦，有的在和家人話別，還有的雙手合十不停祈禱。

柳蕓一眼就看到了韓宇，他正站在隊伍中間，被幾個孩子圍著。大郎、二郎、三郎和四娘都在他身邊，一臉擔憂地看著他。

“阿爹，您檢查好書箱了嗎？”二郎仰著小臉問道，聲音里滿是關切。

“檢查過了，放心。”韓宇心不在焉地回答，目光不停地往人群外張望，似乎在尋找著什么。柳蕓站在不遠處，看著這一幕，心里泛起一絲漣漪。她知道韓宇在找誰，但她沒有立刻上前。“看看人家，都有家人來送考，偏偏我...”韓宇小聲嘀咕著，語氣里帶著一絲落寞。

三郎眨著大眼睛問：“阿爹，我們送您不好嗎？”

韓宇勉強扯出一個笑容，摸了摸三郎的頭，沒有說話。他的目光依舊在人群中搜尋著，眉宇間的失落越發明顯

。四娘拽了拽韓宇的衣袖：“阿爹，您一定要考好啊。”

“嗯，阿爹一定會努力的。”韓宇低頭應道，聲音有些沙啞。

終于輪到韓宇檢查入場，他蹲下身子，依依不舍地摸了摸幾個孩子的頭：“你們先回去吧，照顧好自己。”

就在這時，柳蕓快步走了過來。韓宇回頭的瞬間，正好對上她的目光。他愣在原地，眼中閃過驚喜，繼而又帶著幾分羞澀。

清晨時分，韓宇睡眼惺忪的起床，慌忙中連衣襟都系歪了。

柳蕓見狀幫他整理后，嘴角掛著溫暖的笑容，握拳為他打氣“加油！”

韓宇的臉上瞬間綻放出燦爛的笑容，整個人都仿佛在發光。“快進去吧，別耽誤時間了。”柳蕓輕聲說道，語氣柔和。

韓宇這才依依不舍地轉身進了考場，但腳步明顯輕快了許多。

考場內，韓宇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看著試題發呆。

陽光從窗欞間灑進來，在案幾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題目很熟悉，柳蕓確實讓他做過類似的模擬題。可此刻的他，腦子里全是柳蕓來送考時的畫面，一個字都寫不出來。

“唉。”他輕嘆一聲，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筆尖在紙上點了又點，卻始終無法集中精神。旁邊的應試者投來奇怪的目光，韓宇這才意識到自己還在考場上。

他趕緊低下頭，裝模作樣地在紙上寫寫畫畫。

可惜，腦海中不斷浮現柳蕓的身影：她站在晨光中的樣子，她為自己加油時的笑容，她溫柔的目光...這些畫面不斷閃現，讓他根本無法專注于眼前的試題。

監考官踱步而過，皮靴與地面摩擦發出輕微的聲響。韓宇這才驚醒，看了看已經過去的時辰，心中一緊。他深吸一口氣，努力將思緒拉回試題上。

然而，每當他準備下筆時，柳蕓的身影就會不期而至地闖入腦海。

陽光漸漸西斜，考場內充滿了筆尖劃過紙張的沙沙聲。韓宇看著自己幾乎空白的試卷，額頭滲出細密的汗珠。

“為什么偏偏在這個時候...”他在心里懊惱地自責著，卻又忍不住回味那個明媚的笑容。

柳蕓坐在客棧門前的石階上，手里捧著一杯溫熱的茶水，目光時不時瞥向不遠處的考場方向。初夏的陽光透過樹葉斑駁地灑在地上，在石板路上投下細碎的光影。

今日是府試，韓宇一大早就進了考場。

“阿娘，你說阿爹能考得好嗎？”四娘蹲在柳蕓身邊，小手撐著下巴，一臉期待地問道。她的小臉被晨風吹得紅撲撲的，大眼睛里閃爍著期待的光芒。

柳蕓輕抿了口茶水，嘴角微微上揚：“你阿爹啊，就看他今天的心情了。”她想起韓宇平日里那副吊兒郎當的樣子，不由得搖頭輕笑。

客棧門前漸漸熱鬧起來，來往的行人絡繹不絕。有挑著擔子的小販，有牽著驢車的商人，還有三三兩兩結伴而行的書生。他們經過時，都會好奇地打量一下這對坐在石階上的母女。

考場內，韓宇正百無聊賴地打量著四周。陽光從高處的窗欞中斜射進來，照在他面前的案幾上，將木紋照得清晰可見。

他先是仰頭看了看斑駁的天花板，目光追隨著一只在梁上爬行的蜘蛛，又將視線轉向來回巡視的監考官。

那些穿著官服的大人們步伐沉穩，神情嚴肅，不時停下來查看應試者的情況。

最后，韓宇才不情不愿地低頭看向面前的考卷。

試題上的墨跡還未完全干透，散發著淡淡的墨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