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柔......”

岑陌的聲音微微顫抖，小心翼翼地靠近床邊。昏暗的燭光下，他的身影在墻上投下一道修長的剪影，仿佛一尊沉默的守護者。

床榻上的人兒面色蒼白如紙，連唇瓣都失去了往日的血色。岑陌看著她胸前那片觸目驚心的血跡，胸腔里翻涌的怒火幾乎要將他吞噬。他的指節因用力而泛白，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卻渾然不覺疼痛。

蕭語柔迷迷糊糊聽到熟悉的聲音，意識還在混沌中浮沉。她以為自己在做夢，勾起嘴角，露出一個虛弱的笑容：“岑陌，我好困......”

她的聲音很輕，像是隨時會消散的風，又像是即將凋零的花瓣，脆弱得讓人心疼。

“讓我睡一會兒好不好？等我醒來，心里憋著千言萬語要對你傾訴......”她的眼皮不住地打架，聲音越來越輕。

岑陌的心狠狠地揪了一下，仿佛被人用力攥住。他伸手輕輕拂過她的發絲，指尖微微發顫。

“好，你睡吧，我在這里陪著你。”他強壓下心中翻涌的殺意，聲音溫柔得不像話。

“嗯......”蕭語柔在他懷里蹭了蹭，像只尋求溫暖的小貓，很快又陷入昏睡。

岑陌的目光落在她染血的衣襟上，眼神驟然變得陰冷。月光從窗欞間灑落，將他的側臉切割成明暗兩半，更添幾分凌厲之氣。

“把那人看好了，一步都不準他離開溫泉。”他冷聲吩咐道。

蕭瑾站在一旁，看著岑陌陰晴不定的表情，心中一凜。這是要讓太上皇葬身溫泉了。他不由得想起方才那一幕——太上皇的劍尖挑起蕭語柔的下巴，眼中閃爍著令人不寒而栗的光芒。

“王爺，”林媽媽匆匆趕來，腳步聲急促，“穆秋煜不見了。”

岑陌眸色一沉，周身的溫度仿佛驟降：“繼續找。”

“王爺，”林媽媽壓低聲音，神色焦急，“縣衙已經派人上山了。長公主與太上皇雙雙下落不明，要是縣主人也消失不見......”

蕭瑾上前一步，打斷道：“讓我在此侍奉姐姐。就說是我從山匪手里救回來的?！?

岑陌看著懷中的蕭語柔，眉頭緊鎖。月光下，她的臉色愈發蒼白，連呼吸都顯得那么虛弱。他不愿離開，但他知道，為了她的安全，他必須走。

將蕭語柔安置在隔間后，岑陌從懷中取出一枚還魂丸，小心翼翼地喂她服下。直到確認她的呼吸平穩了些，這才起身。

“保護好她?！彼麑κ掕f完，眼神中帶著警告的意味，隨即便隨林媽媽消失在夜色中。

消息很快傳到了皇宮。深夜的御書房內，燭火搖曳，映照著皇帝陰晴不定的面容。

“山匪？”皇帝冷笑，“禁衛軍和武僧都是擺設？”

跪在地上的官員額頭冒著冷汗：“回稟陛下，樂寧縣主傷勢很重，若非蕭二公子半夜上山......”

“真是生死一瞬間？”皇帝打斷道，眼神銳利。

“是，微臣親自目睹此事，醫僧說只有三成把握......”官員的聲音越來越小。

皇帝眉頭緊鎖。若是岑陌所為，不會讓蕭語柔受這么重的傷。他起身在御書房內來回踱步，腳步聲在寂靜的夜里格外清晰。

“定王回京了嗎？”

“回陛下，定王已到許州，明日日落前可到龍都。”

皇帝沉默良久，想起前日收到的密信。如果楊婧當年不是私奔，而是被太上皇......“備車，朕要去福安寺?！?

太后得知此事之時，正在永福宮教九公主寫字。燭光下，九公主稚嫩的小手握著毛筆，一筆一畫地描摹著字帖。

“皇祖母？”九公主抬起頭，擔憂地看著突然沉默的太后。

太后擺擺手，示意宮女將九公主帶出去。待人都退下后，她望著窗外的月色，神情復雜。

“時也，命也。”她輕嘆，“一生薄情，到頭來......”

“太后，永寧伯府的人還在宮門外跪著?！辟N身宮女小聲稟報。

“叫他們離開此地吧，”太后閉上眼，語氣疲憊，“語柔很快就能回家了?！?

夜色漸深，福安寺內一片寂靜。只有偶爾的風鈴聲打破這份寧靜，帶來一絲清涼。

當蕭語柔再次醒來時，已是傍晚。暮色中，她躺在熟悉的床上，雪青色簾帳隨風輕擺，帶來淡淡的檀香。

床邊的岑陌似乎在打盹，聽到動靜立刻睜開眼。他的眼中還帶著些許倦意，但看向她的目光卻溫柔如水。

四目相對，蕭語柔的肚子不爭氣地叫了一聲。她紅著臉，像個做錯事的孩子，小聲道：“有吃的嗎？”

岑陌輕笑，眼角的疲憊一掃而空。他讓人去準備飯菜，自己則小心地扶她坐起。

“別動，”他輕聲說，“傷口還沒好全?！?

蕭語柔乖乖點頭，任由他調整靠枕的位置。她偷偷打量著岑陌，發現他眼下有明顯的青黑，顯然這些日玉郢沒休息好。

“你這些天都在這里守著嗎？”她問。

岑陌正要回答，外面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王爺！”是林媽媽的聲音，“太上皇......”

岑陌的身形一僵，他回頭看了眼蕭語柔，見她面色還是蒼白，不由得皺眉。

“我沒事，”蕭語柔勉強笑道，“你去忙吧?！?

岑陌猶豫片刻，最終還是起身。他的腳步聲漸漸遠去，消失在走廊盡頭。

蕭語柔靠在床頭，望著窗外的暮色，心中五味雜陳。紫萱和紫薇端著飯菜進來時，蕭語柔已經迫不及待地坐起身。饑餓感如潮水般涌來，她下意識地咽了咽口水，目光緊緊追隨著那冒著熱氣的飯菜。

岑陌見狀，連忙拿了個小案幾放在床上。他動作輕柔地將案幾擺正，溫聲道：“我也沒吃，一起用膳吧。”

這句話讓蕭語柔心里暖暖的，不再覺得不好意思。

飯菜的香氣在房間里彌漫開來，鉆入鼻腔，蕭語柔頓時覺得肚子更餓了。經過這些天的饑一頓飽一頓，她的腸胃已經變得很脆弱，就吃那寡淡的東西。

但即便是再普通的小米粥，此刻在她眼中也是人間美味。粥香四溢，米粒軟糯，每一口都讓她感到無比滿足。

蕭語柔連著喝了兩碗，還想再來一碗時，岑陌輕輕按住她的手。他的手掌溫暖干燥，帶著令人安心的力度：“別貪多，傷了胃?！?

“小姐放心，”紫萱紅著眼圈說，“一會兒奴婢再給您端些來。孫大娘新做的小菜可開胃了，雖說大夫說您現在不能吃，但奴婢給您切一小塊拌粥嘗嘗。”

“紫萱最好了！”蕭語柔由衷地說，眼中帶著笑意看向這個忠心的丫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