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上,岑燕燕還在惋惜:“語柔,為何攔住我不讓進?她們那副表情,我還想多看看呢。”
“你進去才正中她們下懷。”蕭語柔輕聲道,手指輕輕撫過窗邊的流蘇,“從一開始,齊夫人就想給我們下套。若不是她們母女自作聰明,今日這場'道歉',也不會這般容易。”
岑燕燕眼睛一亮:“你是說,她們想效仿我們的手段?”
“入了齊府,發(fā)生什么事,還不是任她們一張嘴說了算?”蕭語柔淡淡道,“況且,她們背后的人,怕是早就等著這個機會。”
“她們敢!”岑燕燕握緊了拳頭。
“若是不敢,也不至于鬧到如今這般田地。”蕭語柔嘆了口氣,目光望向窗外飄落的雪花,“只是不知道,這場雪過后,龍都又要掀起怎樣的風波。”
岑燕燕臉色漸漸沉了下來:“他們這是,欲除掉我父王?”
蕭語柔沒有說話,只是輕輕搖了搖頭。齊家意外卷入此事,背后究竟是誰在推波助瀾,還需要好好查一查。
第二日,朝堂之上,齊太傅遭梁御史參奏一本。早朝剛開始,梁御史就拿著奏折站了出來,聲音洪亮地念著齊太傅的種種不當之處。
與此同時,齊婉母女的丑事也被傳了出去。一時間,避齊家如避蛇蝎者眾。就連平日里與齊家交好的幾家,也都借故推脫,不再來往。
齊太傅下朝后,在宮門口等候岑陌。寒風中,他的身影顯得格外蕭索。
“還請王爺開恩。”他顧不得其他官員異樣的目光,向岑陌行禮,“下官入朝為官數十載,向來謹小慎微,不敢有半分差錯。這不過是小女與郡主的一點誤會,下官已經嚴厲責罰了內子...”
周圍的官員都放慢了腳步,豎起耳朵等著聽八卦。
岑陌冷眼看他:“你是覺得,本王指使了梁御史,還是指使了蕭太醫(yī)?”
四周頓時一片寂靜。
梁御史位居言官之首,蕭太醫(yī)更是掌管皇上龍體,這兩個位置,豈是誰都能指使得動的?齊太傅這話里的意思,分明是在質疑定王的為人。
齊太傅臉色一變,額頭上滲出冷汗:“下官不是這個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岑陌聲音冰冷,目光如刀,“是想說本王濫用權勢,還是說你因為一點顏面,就要來找本王的麻煩?”
眾臣驚愕,這還是那個向來不屑解釋的三皇子嗎?往日里,岑陌對這些流言蜚語向來置之不理,今日怎么會如此動怒?
“為太傅者,當以身作則,明辨是非。齊太傅,捫心自問一番,做到了幾分?”岑陌的聲音在寒風中格外清晰。
話音未落,齊太傅便兩眼一黑,栽倒在地。周圍的官員一陣騷動,有人連忙上前攙扶,有人則悄悄后退,生怕惹禍上身。
消息很快傳遍龍都,說齊太傅被定王幾句話罵得暈了過去。坊間議論紛紛,有說定王太過霸道的,也有說齊太傅咎由自取的。
暖閣中,蕭語柔一邊插花,一邊聽岑燕燕說著朝堂上的事。窗外寒風呼嘯,屋內卻暖意融融。
“齊太傅也太弱了,”岑燕燕抱著她的小雞,撇了撇嘴,“被說幾句就暈倒,害得定王哥哥背了個罵人的名聲。”
“聽說皇上知道此事,也很是意外。”梁暮雪接話道,手中的繡針輕輕穿梭,“父親說,這事怕是沒完。”
郗韻靠在軟枕上,轉而問起梁暮雪的親事:“聽說趙家來提親了?”
“父親拒絕了。”梁暮雪小心翼翼地看了眼岑燕燕,生怕觸及什么禁忌。
“推掉趙家的提親難如登天。”郗韻若有所思地說道。
岑燕燕撇嘴:“趙丞相手握大權,趙明遠才名遠播,長得還好看。可惜,他是個癡情種,心里裝著舊情人,嫁給他注定遭罪。”
梁暮雪松了口氣:“父親其實不知趙公子的心意,只是覺得,柳家與趙家,最好不要結親。”
幾位小姐正說著話,呂懷玉來接郗韻。他站在門口,目光溫柔地看著自己的妻子。
岑燕燕還在羨慕地說著什么,郗韻只是禮貌一笑,便隨丈夫離開了。
“聽說懷遠伯府那邊最近鬧得沸沸揚揚。”梁暮雪端著茶盞,眼神飄向庭院深處的海棠樹,壓低了聲音說道。
蕭語柔正在逗弄籠中的畫眉,聞言手上的動作頓了頓:“什么事讓你這般神神秘秘?”
“那位有了身孕的姨娘,被送去鄉(xiāng)下了。”梁暮雪放下茶盞,指節(jié)輕輕敲擊著桌面,“聽說是連夜收拾的行李,連告別都來不及就被打發(fā)走了。”
“阮大公子竟然同意了?”蕭語柔挑了挑眉,有些意外地轉過身來。她記得那位姨娘可是阮大公子從小一起長大的玩伴,情分不淺。
梁暮雪搖頭,面露無奈:“哪里是他同意,是懷遠伯夫人發(fā)了大脾氣。聽說當晚把阮大公子叫到書房,訓斥了整整一個時辰。連懷遠伯都坐不住了,親自下的命令。”
“這...”蕭語柔想起方才在街上偶遇郗韻時,那張強撐笑容的臉。眼底的疲憊和憔悴,怎么也掩飾不住。一時間,心頭涌上一陣酸澀。
岑燕燕坐在一旁的軟榻上,懷里抱著她那只鬧脾氣的小雞,冷哼一聲:“這就是嫁人的下場。我看著都害怕,還是不嫁的好。”
“韻姐姐已經算是幸運的了。”梁暮雪嘆了口氣,“至少公婆明事理,沒有偏袒那位姨娘。阮大公子雖然優(yōu)柔寡斷了些,但也知道進退。”
“幸運?”岑燕燕將懷里的小雞放到地上,冷笑著站起身,“若真把她當回事,當初就不該由著那姨娘在府上招搖。阮大公子更是個沒擔當的,這邊傷了姨娘的心,那邊又辜負了韻姐姐。”
“那依郡主看,什么樣的男子才配得上你?”
突如其來的男聲讓岑燕燕渾身一僵。她猛地轉過頭,看到谷柏正倚在門框上,唇邊掛著似笑非笑的表情。
陽光從他身后斜斜地照進來,在地上投下一道修長的影子。岑燕燕看著那道影子,莫名覺得刺眼。
“反正不是你這種人。”她哼了一聲,別過臉去。
“我怎么了?”谷柏走進屋內,一臉無辜地攤手,“我可沒打算養(yǎng)小妾,也不會讓未來的妻子受委屈。”
岑燕燕懶得理他,隨手抱起地上的小雞就要離開。小家伙似乎感受到主人的情緒,也不安分地撲騰起來。
“我是來找晏瀾的。”谷柏收起玩笑的神色,轉向蕭語柔解釋道。
蕭語柔讓丫鬟帶他去找晏瀾,卻見他臨走前又意味深長地看向梁暮雪:“梁小姐當真不考慮趙家?”
“不考慮。”梁暮雪語氣堅決。
谷柏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那改日來谷府坐坐,家母一直想見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