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泰的面皮抖動著,眼神陰鷙地盯著蕭柔。院中的風吹過,帶起一陣落桂打著旋兒,卻驅散不了這父女之間凝重的氣氛。
“誰告訴你的?”他的聲音低沉而危險。
蕭柔垂著頭,纖細的手指緊緊攥著裙角。她能感受到父親灼熱的目光,那目光仿佛要將她燒穿。她的聲音輕若蚊蠅:“女兒不過是猜測罷了......”
“猜測?”蕭泰猛地站起身,茶盞被他一揮手打翻在地,滾燙的茶水濺在蕭柔裙擺上?!熬蛻{你這點猜測也敢往你爹頭上扣帽子?你這個孽女,原來你這么廢物,當初就該讓你死在襁褓里!”
遠處的下人們躲在廊柱后竊竊私語。有人嘆息,有人搖頭,更多的是對蕭家人的不齒。自私小氣的形容,簡直就是為這蕭家量身定做。
“你們看蕭老爺那樣子,”一個年長些的婆子壓低聲音道,“活像是被戳中了什么痛處。”
“可不是么,”另一個丫鬟接話,“這蕭家上下,就沒一個是善茬?!?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打斷了眾人的議論。一個下人跌跌撞撞地跑來,額頭上的汗珠不停往下滾。他的衣衫凌亂,顯然是一路狂奔而來。
“老爺,不好了!”那下人上氣不接下氣地喊道。
蕭泰黑著臉,眼中閃過一絲不耐煩:“又出什么事了?”
下人咽了口唾沫,聲音顫抖:“公子昨晚在賭坊輸了銀子,竟然......竟然把少夫人抵了債,現在賭坊的人把公子打得半死不活,就在侯府門口要債呢!”
“你說什么?”蕭泰身子一晃,臉色瞬間變得慘白。他扶著桌角才勉強站穩,“把少夫人抵債?”
“不止如此......”下人的聲音更加顫抖,眼神閃爍不定,似乎不敢說出后面的話。
“說!”蕭泰厲聲喝道。
“少夫人已經被賣進明月樓了?!?
這句話如同一記重錘,砸得蕭泰幾乎喘不過氣來。明月樓是什么地方,龍都里的人都心知肚明。那是個連提都不敢提的地方,是多少良家女子墮落的深淵。
蕭泰強撐著問:“欠了多少銀子?”他的聲音沙啞得不成樣子。
“賭坊的人念在我們是侯府親戚的份上,已經給抹了零頭,要九千八百兩......”
“九千八百兩......”蕭泰眼前發黑,踉蹌著后退幾步。這筆錢,就算把他賣了也湊不齊。他的腦海中閃過無數個念頭,卻沒有一個能解決眼前的困境。
就在這時,寧遠伯府的管事桂威施施然走來。他身著綢緞長衫,腰間掛著一塊上好的金鐲,舉手投足間盡是優越感。
蕭泰急忙迎上去:“桂管事......”
桂威冷笑著打斷他:“正好侯爺要見蕭大人,問問昨日佛會上蕭家三小姐為何要推我家四小姐。”他的目光在蕭泰臉上掃過,帶著幾分輕蔑,“而且,抓到的山匪已經招供,說是蕭老爺指使他們動的手。侯爺要請蕭老爺過去說道說道?!?
蕭泰癱軟在地,渾身冰涼。他終于明白了,寧遠侯這是要找個替死鬼了,而這個背鍋俠,就是他蕭泰!
與此同時,在龍都另一處宅院里,蕭語柔正專注于錦繡坊開業的籌備工作。
陽光透過窗欞灑在案幾上,照亮了攤開的賬本。西陲之行耗費了她大半積蓄,剩下的錢勉強夠支撐錦繡坊的開銷。至于三皇子的私產,早已被她用來賑災救民了。
“生意要做大,做遠?!笔捳Z柔輕敲著桌面,眼神清澈卻帶著幾分銳利。她的指尖在賬本上輕點,“我需要建立一個專門的情報組織?!?
梨竹站在一旁,聽到這話不禁打了個寒顫:“小的恐怕辦不來這等大事......”
“自然不會讓你去負責?!笔捳Z柔說著,目光落在窗外的海棠樹上。花開正盛,粉白相間,“錦繡坊可還有西域的葡萄酒?”
“是,那是禪連他們帶來的,連宮里都少見?!崩嬷翊鸬溃靶〉淖屓撕蒙娣胖亍!?
“準備幾壇,明天跟我出門辦事。”蕭語柔的聲音不容置疑。
在寧遠伯府隔壁的別院深處,岑陌坐在輪椅上。銀白錦袍襯得他如同神祗,卻比神祗更加冷漠無情。密室中的燭火搖曳,在他臉上投下忽明忽暗的陰影。
他看著密室中那個已經受盡二十七道酷刑的血人,聲音淡漠得仿佛在談論天氣:“還不打算說實話?”
那血人已經面目全非,渾身上下沒有一處完好的皮肉。他的眼睛腫得只剩一條縫,卻依然倔強地瞪著岑陌:“岑陌,你這個心狠手輔的惡魔!”他的聲音嘶啞,帶著深深的恨意,“你遲早會遭天譴......”
話音未落,一鞭子抽在他眼上。鮮血順著臉頰流下,凄厲的喊聲回蕩地牢。岑陌的表情依舊平靜,仿佛在欣賞一出戲。
“你藏在老槐巷的小情人和那對龍鳳胎......”岑陌慢條斯理地說,手指輕輕敲擊著輪椅扶手,“看你能否扛得住這樣的折磨?來人......”
“住手!”血人終于崩潰,聲音中帶著哭腔,“我說!我說!”
岑陌從密室出來時,林媽媽已經等候多時。她恭敬地站在廊下,將侯府發生的事一一稟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