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長菱的目光很快鎖定了其中的沈明文。她的二哥正咬牙堅持著，但那遲緩的動作和不自然的姿勢，無不顯示出他傷勢未愈的事實。

“動作不夠利落！”富天翊的怒喝聲在夜空中炸響，“你們以為敵人會給你們喘息的機會嗎？再來一百次！”

沈長菱看著二哥被折磨的樣子，指甲不自覺地掐進了掌心。她能看出二哥的傷口一定又裂開了，那微微佝僂的身姿暴露了他在強撐的事實。

訓練持續了將近兩個時辰，直到月上中天。士兵們終于得到了休息的命令，紛紛拖著疲憊的身子回到營帳。沈長菱悄悄跟上沈明文，趁著四下無人時閃身進了營帳。

“二哥！”她輕聲喚道。

沈明文被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一跳，手中的水壺差點掉在地上。他趕緊回身，看清是妹妹后，既驚喜又擔憂，“你怎么來了？現在軍營戒備森嚴，要是被發現...”

“少廢話。”沈長菱打斷他的話，快步上前查看他的傷勢。果然，衣衫下的繃帶已經被血水浸透。她心疼地嘆了口氣，“跟我走。”

兩人如同兩道影子，在營地中穿行。每當巡邏的士兵經過時，沈長菱都能準確地找到隱蔽之處。很快，他們來到了沈長菱上次發現的地窖。

地窖內光線昏暗，只有一盞油燈微弱的光芒。沈長菱取出張老的藥，仔細地為二哥換藥。借著燈光，她看清了二哥身上新添的傷痕，不由得心疼地皺眉。

“你的傷口都裂開了呢，還要強撐。”她一邊上藥，一邊低聲責備。

沈明文嘿嘿一笑，試圖緩解氣氛，“沒辦法，自從柳千總失蹤后，我們都歸了富千總管。這富千總可比柳千總狠多了，訓練起來簡直要人命。”

“最近軍營里有什么異常嗎？”沈長菱一邊包扎，一邊問道。

沈明文沉吟片刻，“確實有些不對勁。柳千總失蹤前，好像發現了什么重要的事情。那天晚上，我看見他急匆匆地進了帥帳，之后就再也沒有出現過。”

沈長菱的手頓了頓，“帥帳？”

“對，而且...”沈明文壓低聲音，“最近經常有神秘人出入軍營，都是在深夜。我有次值夜，遠遠看見一個黑衣人翻墻進來，直奔帥帳而去。”

沈長菱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從包袱里取出軟甲和匕首，“這些你收好，關鍵時候能保命。軟甲是用特殊材料制成的，輕便結實，穿在里面不會影響行動。”

看著妹妹如此細心，沈明文眼眶一紅，“長菱，有你這個妹妹真好...”

“行了，別煽情。”沈長菱打斷他的話，“我準備給你疏通經脈，讓你也能練內功。這樣以后在戰場上才有自保之力，不過打通經脈過程很痛苦，你要打通嗎？”

沈明文眼睛一亮，“長菱，我知道你在擔心什么。”他抬起頭，月光下那張稚嫩的臉龐帶著不符年齡的堅毅，“但這是我唯一的機會。”

沈長菱看著二哥的眼神，一時語塞。她何嘗不明白二哥的心思？在這個弱肉強食的世界里，沒有實力就只能任人宰割。想起當初孟西北為自己打通經脈時的情形，她不禁打了個寒顫。那時的自己也是這般無知無畏，只覺得不過是忍一時之痛。

可現在輪到她來為人打通經脈，才真正明白其中的兇險。

夜風吹亂了她的發絲，沈長菱深吸一口氣，“把衣服脫了。”

沈明文二話不說解開外衣。寒風吹在赤裸的上身，激起一片雞皮疙瘩。他強忍著寒意盤膝而坐，背對著沈長菱。

“記住，”沈長菱的聲音在身后響起，“無論多疼都不能出聲。把衣服咬在嘴里。”

沈明文點點頭，將脫下的外衣團成一團塞進嘴里。

沈長菱閉上眼睛，開始調息凝神。她能感覺到體內的真氣正在緩緩流轉，如同一條溫暖的小溪。

當她的手掌貼上沈明文的后背時，一股暖流開始緩緩滲入。沈明文只覺得渾身一陣酥麻，還不等他適應，一股劇痛突然襲來，仿佛有無數把小刀在經脈中來回切割。

“唔！”他死死咬住衣服，額頭上冷汗直冒。雙手緊緊攥成拳頭，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沈長菱也不好受，額頭上滲出細密的汗珠。引導真氣打通經脈需要極其精準的控制，稍有差池就會前功盡棄。她能感覺到二哥的痛苦，但此時此刻，她不能有絲毫分心。

月亮悄悄躲進云層，四周更加昏暗。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沈明文的臉色越來越蒼白，整個人都在微微發抖。他的意識開始模糊，只能靠著最后一絲意志力支撐。

沈長菱的手心已經被汗水浸透，但她不敢停下。經脈打通到一半最是危險，此時若是中斷，反而會適得其反。她能感覺到二哥的生命力在逐漸流失，這讓她心急如焚。

終于，到了最后兩處大穴。

“二哥，忍著點。”沈長菱低聲提醒，聲音中帶著一絲顫抖。

話音未落，她猛地發力。真氣如同決堤的洪水，沖擊著最后的關卡。

“唔！”沈明文渾身一震，眼前一黑，差點暈過去。他感覺自己的身體仿佛被撕成兩半，劇痛讓他幾乎失去意識。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當他再次睜開眼時，只覺渾身輕飄飄的，說不出的舒暢。體內似乎有一股暖流在緩緩流動，帶來前所未有的力量感。

“成了？”他有些不敢相信，聲音還帶著虛弱。

沈長菱點點頭，額頭上的汗珠順著臉頰滑落，“成了。”她的臉色也有些發白，顯然這場經脈打通對她的消耗也不小。

她從懷中取出一本薄薄的冊子，“這是內功心法，你先記下來。”

沈明文接過冊子，借著微弱的月光仔細閱讀。沈長菱在一旁教他運氣法門，不時糾正他的錯誤。

“運氣要緩，不可急躁。”她認真地說道，“起初可能會覺得很慢，但切記不可強求。”

沈明文認真地點頭，將每一個細節都牢記在心。

夜色漸深，遠處軍營的火把一盞盞熄滅。沈長菱看了看天色，從腰間取出一把匕首。

“這把虎頭匕首給你。”她將匕首遞給沈明文，“鋒利無比，但來路不正，你自己留心些。”

沈明文接過匕首，只見寒光閃爍，刃口鋒利。沈長菱隨手一劃，地上的石子應聲而斷。

“好東西！”他愛不釋手地把玩著，眼中閃爍著興奮的光芒。

寒風吹過，帶來一絲涼意。沈長菱看著二哥，欲言又止。

“二哥，要不要跟我回家？”最終，她還是問出了這句話。

沈明文收起匕首，搖了搖頭，“不了，我既然選擇了這條路，就要走下去。”他抬頭看向遠處的軍營，“這里雖然艱苦，但機會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