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安頓下來，魏峰開口對眾人要價：“一家二兩銀子。”

“什么？！”眾人嘩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就連老族長也倒吸一口涼氣，臉色瞬間變得蒼白。這簡直是獅子大開口！

“怎么？嫌貴？”魏峰冷笑一聲，“那就三兩！”

大家面面相覷，有人已經開始抹眼淚。這可是他們半年的口糧錢啊！

沈長菱站在角落里，默默觀察著這一切。她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袖中的匕首，眼神漸漸變得銳利。

這時，一個瘦弱的身影突然沖了出來，是松氏。她跪在魏峰面前，聲音顫抖：“大人，求您開恩，大家都是窮苦人家...”

“滾開！”魏峰一腳踢開她，“少在這裝好人！”

松氏摔倒在地，卻又掙扎著爬起來。她的眼中已經沒有了之前的絕望，反而燃起一絲決絕的光芒。

沈長菱瞇起眼睛，心中暗暗吃驚。這個女人，似乎并沒有她想象的那么軟弱。

只是，松氏的求情并沒什么效果。

雨聲淅淅瀝瀝地敲打著屋檐，將人們的抱怨聲沖刷得支離破碎。沈長菱站在人群邊緣，看著那些排隊交錢的背影，心中泛起一絲苦澀。

“這幫黑心的東西！”孟氏一邊從懷里掏銀子，一邊壓低聲音咒罵著，“張口就要二兩銀子，上下嘴皮子一碰，錢就到手了。哪里知道咱們掙這點錢多不容易！”她的手在布袋里摸索著，指尖微微發抖。

沈長菱看著孟氏心疼的模樣，輕聲說道：“要不...咱們不交了？”

“阿菱啊。”孟氏嘆了口氣，目光中帶著幾分無奈與疲憊，“有時候不能只看眼前的得失，要把所有可能都想清楚了，選個最能接受的結果。”她頓了頓，又道：“雖說二兩銀子確實肉疼，但總比你們在外頭淋雨，生病了再花錢找大夫受罪強。”

沈豐德在一旁默默點頭，眼角的皺紋里藏著深深的無奈。雨水順著屋檐滴落，在地上濺起一朵朵水花，仿佛也在無聲地訴說著什么。

“小叔不是和李大人關系挺好的嗎？”沈明文突然擠到人群前，壓低聲音建議道，“要不讓小叔去說說情，能不能少給點？”

沈明齊聞言，眉頭微皺：“你當人家是傻子？小叔要是真去說這個，怕是當場就翻臉。”他的聲音里帶著幾分不屑，“有些事情，知道了也要裝作不知道。”

沈豐年看著兩個侄子的表現，忍不住感嘆：“沒想到平日里機靈的明文，在這種事上反倒不如看著老實的明齊通透。”

沈明昊站在角落里，目光不停地在人群中游移。他的眉頭緊鎖，聲音里帶著擔憂：“就怕有人拿不出這么多錢，難道真要讓他們去外面淋雨？”

果然，等所有人都交完錢，還剩下四家沒交。京里一家，芙蓉村三家。這些人大多是老弱病殘，有的抱著孩子，有的攙扶著老人，臉上寫滿了絕望。

“趕出去！”魏峰端坐在主位上，揮了揮手，示意衙役動手。他的嘴角掛著若有若無的笑意，眼神中卻透著冰冷。這四家人中都有老人和孩子，但他們沒有戶籍，外面又下著大雨，他根本不擔心有人會跑。

“等等！”沈清風突然站了出來，他的聲音在雨聲中格外清晰。

他緩緩掃視著這幾家人，心中五味雜陳。這些都是他的族人，是因他祖父而受牽連的無辜之人。若是換作都中那些曾經落井下石的人，他必定會視而不見。但這些族人從未抱怨過命運不公，也從未咒罵過他們家，反而一直對他們保持著敬意。

雨聲漸大，沈清風的衣袖被風吹得微微晃動。他深吸一口氣，沉聲道：“我這里還有六兩銀子。誰愿意借我二兩，讓他們今晚能有個容身之處？”

魏峰饒有興致地端起茶杯，輕抿一口。熱氣氤氳中，他的目光帶著幾分玩味地打量著眼前這一幕。

被沈清風目光掃過的人，有的躲閃，有的低頭，還有人眼中閃過掙扎。空氣中彌漫著一種難言的壓抑。

沈明遠站在人群后方，冷眼旁觀著兒子的舉動。他的表情沒有絲毫變化，仿佛眼前發生的一切與他無關。

“我來！”沈明昊突然開口，聲音堅定。家中銀錢他心中有數，拿出二兩銀子應該不會有人反對。

沈清風與他對視一眼，兩人眼中都閃過贊許。這一刻，仿佛有什么無形的東西在兩人之間建立起來。

“俺們也愿意！”芙蓉村的人紛紛開口，“都是幾十年的街坊，怎么可以眼睜睜看著他們流落街頭？”

“我這兒有些銅板...”

“大家湊一湊，總能湊夠。”

芙蓉村的人七嘴八舌地說著，紛紛掏錢。有人拿出銅板，有人解下腰間的錢袋，甚至還有人摘下頭上的簪子。這一刻，所有人都忘記了自己剛才還在為二兩銀子心疼不已。

族長看著這一幕，眼中閃過一絲欣慰：“芙蓉村的就讓我們自己來吧，小公子只需要照顧京城那邊就行。”

魏峰看著眼前混亂的場面，重重敲了下桌子。茶水濺出杯沿，在桌面上留下幾點水漬：“現在不一樣了，現在他們一家還要上交五兩銀子。”

陳子明皺眉，但最終還是選擇了沉默。目前他與魏峰目標一致，沒必要為這種小事得罪對方。

“你是在故意刁難。”沈清風冷聲道，他的手指不自覺地指向魏峰。

“你真聰明。”魏峰漫不經心地說，目光卻變得銳利起來。

沈遠山站在一旁，興奮地看著這一幕，眼中閃著詭異的紅光。魏峰終于出手了！他費了這么多心思和銀子，這一切都值得的！

“大膽！”沈遠山擠開人群沖上前，“竟敢用手指著大人，是不要命了嗎！”他的聲音里帶著幾分刻意的憤怒。

突然，一聲帶著哭腔的怒吼響起：“你們的心腸比烏鴉還要陰險！內心已經被黑暗吞噬，不是人！”

沈小江原本還在為有人幫忙而欣喜，此刻再也控制不住情緒。他的小臉漲得通紅，眼淚大顆大顆地往下掉。

沈玉山大驚失色，一巴掌打在兒子臉上：“輪得到你在大人說話時插話嗎！你懂什么！”他跪在地上連連磕頭，額頭很快就磕出了血，“大人開恩！孩子年幼無知，求大人饒他一命！”

失明的奶奶也跪了下來，她顫抖著身子，不停地磕頭：“求大人饒命！求大人饒命啊！”

沈小江捂著臉，看著這一幕徹底崩潰了：“你們怎能如此對待我們！難道就不能給我們一條生路嗎！本來不用淋雨了，為什么還要如此對待我們！我們要是生病了怎么辦！”

孩子的哭聲感染了其他人，年幼的孩子們也都哭了起來。哭聲此起彼伏，與外面的雨聲交織在一起，顯得格外凄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