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這時，外頭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魏三氣喘吁吁地跑進來：“夫人，兩位公子雙雙高中！”

明霜激動得直跺腳：“二少夫人，您聽見了嗎？咱們府上一下子多了兩位舉人！”

歐志語雖然疲憊，卻露出欣慰的笑容：“快將幼兒領進殿來，阿娘該去準備了。”

陳二牛得知消息后，第一時間趕往盧家。盧陽煊也考中了舉人，兩人相視一笑，默契地擊掌相慶。

“三年寒窗，總算沒白費。”盧陽煊感慨道。

陳二牛笑著搖頭：“這才哪到哪，后面還有更長的路要走。”

陳三樹則先在家中謝過陸三夫人，隨后便往秀州書院去了。他知道，這份喜悅要與恩師分享。

學堂里，宗泰安正與陸老先生談論此次秋闈。陽光透過窗欞灑在兩位老者身上，為他們增添了幾分溫暖的氣息。

“老夫記得當年是四田更出色些?！标懤舷壬壑毟锌?，目光中帶著追憶。

宗泰安輕笑著搖頭：“那都是過去的事了。三樹這些年進步很大，尤其在術數(shù)行商一道上很有天賦。去年他還出關行商呢?！?

話音剛落，外頭又傳來一陣腳步聲。陳三樹穿著一身青衫，面帶恭敬地走了進來。

“提到誰誰就現(xiàn)身！”宗泰安大笑著招手，“來來來，正說到你呢。”

陳三樹剛要行禮，忽見陸老先生在座，頓時一愣。那張年輕的臉龐上浮現(xiàn)出驚喜之色：“陸老先生！書生給先生請安！”說著便要跪下。

陸老先生眼中閃過一絲溫和，伸手虛扶：“快快請起。今日老夫特意來興州城，就是想看看這位名動一時的才子?！?

陳三樹站起身，臉上依舊帶著激動的神色。燈光下，他的眼眶微微泛紅。

“此番乃新政后頭一回秋試?！标懤舷壬壑毜溃跋氩坏叫∽泳棺尷戏蛉绱诵牢俊Ｇ镌嚰纫迅嬉欢温?，明年春闈可要進京趕考？”

“八十步都走了，剩下的二十步自然也要走完?！标惾龢涞穆曇魣远ǘ练€(wěn)。

宗泰安眉頭微蹙：“春闈可不比秋闈，各地才子云集，競爭更為激烈。你可有把握？”

“先生放心，”陳三樹微微一笑，“我的授業(yè)恩師會隨我入京，直到春闈結(jié)束。”

“哦？”宗泰安來了興趣，“這位先生是誰？能教出你這樣的高徒，想必也是位大家?！?

“是永安府蕭家的陸三夫人，司馬氏?！?

此言一出，室內(nèi)頓時安靜了片刻。

“竟是位女先生！”宗泰安驚訝地看向陸老先生，“這不是你們蕭家的人？”

陳三樹這才恍然大悟：“原來先生與陸三夫人是本家！”

陸老先生的表情變得復雜起來，眼底閃過一絲追憶：“老夫雖是蕭家人，卻只是旁支。當年離開永安府時，本家已經(jīng)衰敗，沒想到如今竟出了這般了得的女子?！?

陳三樹看出幾分端倪，緩緩道來：“陸三夫人的身世著實令人唏噓。她是都城太史令司明之女，從小就啃古籍，才學出眾。只可惜生為女兒身，還和明家三爺有娃娃親。她過門時蕭家已經(jīng)衰敗，靠著祖產(chǎn)勉強度日?！?

燭光搖曳，在墻上投下晃動的影子。陳三樹繼續(xù)說道：“后來陸三夫人生了個女兒，明三老爺對她心生嫌隙。為了女兒，她不得不親自出面，將家業(yè)一點點盤活?？擅魅蠣攨s覺得顏面無光，不僅出言諷刺，還故意納妾羞辱她?！?

“陸三夫人性子剛烈，將明三老爺?shù)倪`法勾當揭發(fā)，鬧得滿城風雨。最后明三老爺鋃鐺入獄，她接管了蕭家大小事務。如今的蕭家，在她的經(jīng)營下已經(jīng)重現(xiàn)昔日榮光?！?

陸老先生聽罷，長嘆一聲：“倒是蕭家祖上積德，才得此賢妻。”

“太史令司明的大名我也聽過。”宗泰安接話道，“此人才學淵博，連皇上都要禮讓三分。他的女兒竟嫁給這樣的人，著實可惜?！?

陳三樹嘴角微揚：“陸三夫人卻不這么想。她常說，明三老爺此舉反助她一臂之力，讓她能夠?qū)Ｐ慕虝恕，F(xiàn)在她把整顆心都撲在讀書人身上，永安府的學子能得她指點，都說是三生有幸。”

“既如此，你更要努力了。”宗泰安神色嚴肅，“莫要辜負了陸三夫人的期望。”

“書生定當全力以赴！”陳三樹鄭重其事地行了一禮，“春闈在即，再過幾天就得動身進京了。待書生歸來，待我重返拜訪眾位恩師。”

離開府衙后，夜色已深。陳三樹沒有直接回家，而是去了趟學堂。

陳四田正在燈下讀書，見他進來，連忙起身。

“四田，”陳三樹拍了拍弟弟的肩膀，“我與阿娘二哥要去都城了，家中若有事情還要靠你?！?

“放心去吧，”陳四田笑容燦爛，眼中閃爍著期待的光芒，“期待你們捷報頻傳?！?

回到家中，陳三樹將陸老先生來訪一事告訴了周琴和司馬氏。司馬氏聞言，立即起身去了趟秀州書院?；貋頃r神色莫測，誰也不敢多問。

第二天一早，沈娘子帶著歐志遠來與他們會合。盧家也送來了盧陽煊。陳二丫剛生產(chǎn)，不能送行，只有盧宏承和錢氏來相送。

看著陳家浩蕩的百人護衛(wèi)，老兩口懸著的心總算放了下來。周琴特意安排了幾輛馬車，車廂內(nèi)鋪著厚厚的毯子，備足了干糧和水。

臨行前，司馬氏站在馬車旁，目光深邃地望著遠方。晨光中，她的身影顯得格外挺拔。

“夫人，”周琴輕聲喚道，“該出發(fā)了?！?

司馬氏微微點頭，轉(zhuǎn)身上了馬車。車隊緩緩啟動，向著都城的方向駛?cè)ァ?

與此同時，梧桐村也傳開了陳二牛、陳三樹中舉的消息。沈氏聽聞后，整個人都懵了。她站在院子里，臉上的表情從震驚到不信，再到懊悔。

“二牛什么時候去考的科舉？”她緊緊攥住陳老三的衣角不放，聲音都在發(fā)抖，“四田為何沒考中？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陳老三比她還茫然，只是呆呆地站在那里，說不出話來。院子里的老槐樹沙沙作響，仿佛在見證這一場命運的轉(zhuǎn)折。

村里人紛紛議論，有人驚嘆，有人羨慕，更多的是對陳家這些年變化的感慨。誰能想到，當年那個被人看不起的陳三樹，如今已經(jīng)是舉人老爺了？

夕陽西下，給整個梧桐村鍍上了一層金色。遠處，駛向都城的馬車已經(jīng)消失在天際，只留下一串塵土飛揚的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