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午餐，兩人直接驅車前往民政局。一路上，蘇瑾都在想著待會要見家長的事情，心里七上八下的。

民政局的工作人員態度很好，整個領證過程進行得非常順利。不到半小時，蘇瑾就捧著嶄新的紅本本站在臺階上，心情說不出的復雜。

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灑下來，在紅色的本子上投下斑駁的光影。不遠處，一對新人正在樹下拍照，新娘穿著白色蓬蓬裙，新郎西裝革履，兩人的臉上都洋溢著幸福的笑容。

蘇瑾看著他們，不由得想起自己曾經對婚禮的憧憬。她也曾幻想過自己穿著潔白婚紗，在教堂的紅毯上款款走來的樣子。可現在，她和顧修年的婚姻來得如此突然，甚至連最基本的婚紗照都沒有。

正當她出神的時候，一輛黑色幻影無聲地停在了臺階下。車窗緩緩降下，露出顧修年那張令人驚艷的側臉。

他今天穿了一身深灰色的手工定制西裝，襯得他整個人愈發挺拔俊朗。漆黑的眸子看向她，眼神里帶著一絲她看不懂的情緒。

蘇瑾快步走下臺階，拉開車門坐了進去。車內彌漫著淡淡的檀香，讓她緊繃的神經稍微放松了一些。

正當她系安全帶的時候，顧修年突然開口：“要拍照嗎？”

她愣了一下，這才發現他也在看著那對正在拍照的新人。陽光透過玻璃灑在他完美的側臉上，睫毛投下一小片陰影，襯得他的輪廓更加分明。

“我可以叫攝影師過來。”他補充道，聲音里聽不出什么情緒。

蘇瑾呆呆地看著他，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她實在無法想象，顧修年這樣的人會和她擺出那種甜蜜的姿勢拍照。況且，現在最重要的是去見家長，拍照的事情似乎不太合時宜。

看她遲遲沒有回應，顧修年的手已經摸向了手機。蘇瑾連忙說道：“不用了，我們還要去見爺爺，時間可能來不及。”

身旁的男人沒有立即回應。顧修年修長的手指已經滑開了手機屏幕，動作優雅地翻找著通訊錄。他一手隨意地搭在方向盤上，目光若有所思地停留在那對新人身上。

“我想拍。”他的聲音低沉沉穩，帶著幾分不容置疑的意味。

這樣簡單的三個字，卻讓蘇瑾猝不及防。她怔怔地轉過頭，目光落在顧修年棱角分明的側臉上。從小到大，這個男人在她眼中一直都是高高在上的存在，像是云端上的明月，遙不可及。即便是這場婚姻，也不過是一場精心設計的利益交換。

可此刻，他竟然說想拍照。

電話很快接通，顧修年靠在真皮座椅上，聲音里帶著慵懶：“幫我在城東民政局找個攝影師。”頓了頓，他補充道：“給我和夫人拍領證照。”

“夫人”兩個字像是一顆石子投入平靜的湖面，激起層層漣漪。蘇瑾感覺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即便明白這只是一場戲，可被他這樣稱呼，還是讓她有些不知所措。

顧修年似乎察覺到了什么，轉頭瞥了她一眼：“她沒帶頭紗，一起送過來。”

“頭紗？”蘇瑾下意識地問道，聲音微微發顫。

“嗯。”顧修年指了指窗外那對新人，“和他們一樣。”

等候攝影師的時間里，車內的氣氛顯得有些微妙。顧修年從西裝內袋中取出那本嶄新的紅本，隨手拍了張照片。蘇瑾看著他的動作，心里泛起一絲異樣。在她的印象中，顧修年向來對這些情情愛愛的事不屑一顧，可此刻的他，卻認真得不像話。

他把照片發進家族群的舉動更是讓蘇瑾驚訝。這意味著，他是真的要昭告天下，他們已經結婚了。

“要不要加個微信？”蘇瑾試探性地問道，想要緩解這份莫名的緊張感。

顧修年二話不說遞過手機，蘇瑾掃完才驚覺他們竟然早已是好友。這個發現讓她心里一陣恍惚，仿佛打開了塵封已久的記憶匣子。

“可能是以前加的吧。”她小聲嘀咕著，給他發了個簡單的消息。

看著顧修年認真地給她改備注為“顧太太”，蘇瑾也悄悄把他的備注改成了“顧修年”。她忍不住點開他的朋友圈，除了剛發的結婚證照片，竟是一片空白。黑色的頭像，一個點的昵稱，一切都充滿了顧修年式的克制與疏離。

春風掠過樹梢，帶來細碎的花瓣。蘇瑾看著窗外，突然感覺很不真實。她和顧修年，從小學到大學都在同一所學校，卻仿佛生活在平行世界里。他是所有人都仰望的存在，而她不過是茫茫人海中普通的一員。

“真沒想到我們之前就是好友。”蘇瑾試圖打破沉默。

顧修年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是某個人太健忘。”

這句話像是一把鑰匙，打開了蘇瑾的回憶。那是高中時代的某個午后，她作為班長收作業時，不小心把練習冊掉在了走廊上。是顧修年撿起來還給她的，那時他們還簡單地交換了個微信。

“你要不要發點什么到朋友圈？”顧修年突然問道，聲音里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期待。

這個問題讓蘇瑾愣住了。她偷偷觀察著顧修年的表情，卻只看到他一如既往的淡漠。陽光透過擋風玻璃灑在他的睫毛上，在臉上投下細碎的陰影。

正當蘇瑾猶豫要不要發朋友圈時，攝影師來了。帶著專業的器材，還有一條嶄新的頭紗。顧修年接過頭紗，動作輕柔地為蘇瑾戴上。

他的指尖無意中擦過她的耳垂，惹得她心頭一顫。蘇瑾低著頭，看著自己素白的裙擺，突然覺得這一切都太不真實了。她甚至能聞到顧修年身上淡淡的清盈香水味，那是他一貫的味道，清冽中帶著幾分疏離。

攝影師熟練地調試著設備，詢問他們想要什么風格的照片。顧修年卻只是簡單地說了句：“自然一點。”

拍照的過程中，蘇瑾努力控制著自己的表情。她知道這些照片將會被發到家族群里，會被所有人看到。她必須表現得像個真正的新娘，雖然這婚姻的本質不過是一場交易。

“往我這邊靠一點。”顧修年突然說道，右手輕輕環住她的腰。

這個突如其來的親密動作讓蘇瑾渾身僵硬。她能感受到他掌心的溫度，透過薄薄的布料傳遞到她的皮膚上。那一刻，她忽然意識到，從今以后，她就是顧太太了。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蘇瑾總覺得顧修年今天和往常不太一樣。他的眼神柔和了許多，舉手投足間少了幾分冷峻。甚至在攝影師要求他們擺出親密姿勢時，他也沒有表現出任何不適。

拍完照片，顧修年認真地檢查了每一張。他的表情專注，就像在處理公司的重要文件一樣。蘇瑾站在一旁，看著他修長的手指在屏幕上滑動，心里泛起一絲漣漪。

“這些都很好。”顧修年最后說道，語氣里帶著一絲滿意。

他們回到車上時，蘇瑾才發現自己還戴著頭紗。她正要取下，卻被顧修年制止了。

“先別摘。”他說，“我想再多看一會兒。”

這句話讓蘇瑾的手停在了半空中。她轉頭看向顧修年，卻發現他正專注地看著前方，仿佛剛才那句話不過是她的幻聽。

春日的陽光依舊溫暖，穿過薄薄的頭紗灑在蘇瑾臉上。她看著窗外來來往往的人群，突然覺得這場戲似乎也沒有想象中那么難演。

至少現在，在這個明媚的下午，他們就像真正的新婚夫妻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