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國軍胸口劇烈起伏，疼得直抽氣。他的臉色發白，額頭上滲出細密的汗珠：“你少在這里顛倒黑白！到底是誰打誰？”

“我這張臉上的傷，”陳蕊不理會他的話，抬手輕輕觸碰著臉頰上的淤青，“出門都不敢見人。我哥脖子上那幾道抓痕，更是讓人浮想聯翩。”

她說著，眼中閃過一絲狡黠：“這幾天我們都沒去上班，在家養傷。要是正常上班，說不定我哥就遇到了他的真命天女呢？”

張德強額頭青筋直跳，拳頭捏得咯咯作響：“你這是什么歪理！難不成我還得給你賠個嫂子不成？”

“那倒不用，”陳蕊笑瞇瞇地說，“你們家的人，我可不敢要。滿街都知道你們家是什么德性，誰敢沾上啊？”

她故意看了崔德芳一眼，目光中帶著明顯的嫌棄。崔德芳氣得直跺腳，樹葉被她的動作帶得沙沙作響。

“這樣吧，”陳蕊豎起一根手指，“給我們賠個藥錢。我這張臉還沒嫁人呢，可不能留疤。再加上誤工費，營養費，精神損失費......”

她掰著手指算了算：“488塊，四季發發，多吉利。”

崔國軍氣得渾身發抖，臉色由白轉青。這陳家妹子，比他們崔家還能訛人！

就在這時，院子外突然傳來一陣喧嘩聲。大寶奶奶帶著一群街坊涌了進來，個個手里都拿著家伙什。有的拿著搟面杖，有的拿著扁擔，甚至還有人拎著菜刀。

“崔國軍！我家大寶的銀墜子，你們必須賠！”大寶奶奶揮舞著搟面杖，聲音尖利得像是要刺破天際。

“我家老頭的醫藥費也得給！”張嬸子扯著嗓子喊道，“那天要不是你推他，他能摔斷腿嗎？”

“還有我兒子的腿，下雨天到現在還疼！”孫大娘也跟著嚷嚷起來。

眼看著街坊們揮舞著家伙什沖進來，崔德芳嚇得尖叫著躲到哥哥身后。崔家兩個小孩也嚇得大哭起來，哭聲在院子里回蕩。

陳蕊看著這一幕，不由得愣住了。這發展，似乎有點出乎意料。

陳蕊站在原地，看著崔家三兄妹被憤怒的街坊們圍住。

崔國軍被人群擠到了墻角，臉色蒼白如紙。他的胸口傷還沒好，此刻正痛得直冒冷汗。崔國興則護著妹妹和兩個小侄子，不停地向后退。

“各位街坊，有話好說！”崔國興舉起雙手，試圖安撫眾人的情緒，“我們家最近確實遇到了些困難，但該賠的一定會賠......”

“少廢話！”大寶奶奶打斷了他，“你們家這些年做的那些事，大家都看在眼里。今天必須把賬算清楚！”

眼看著場面越來越混亂，陳蕊悄悄地退到了院子門口。她本來只是想來要個說法，沒想到會演變成這樣。不過，這或許就是報應吧？

就在這時，巷子里傳來了警笛聲。幾個警察快步走了進來，看到院子里的混亂場面，立刻上前制止。

“都別動！”為首的警察大聲喊道，“有什么事情，到派出所去說！”

陳蕊靠在門框上，看著崔家三兄妹被警察帶走的背影。陽光依舊明媚，一切似乎都沒有改變，卻又似乎全都不一樣了。

夜色漸深， 崔家的院子里一片狼藉， 屋內，煤油燈的火苗在風中搖曳，將墻上的影子投射得忽大忽小。崔大偉和崔小偉兩個孩子依偎在一起，眼淚無聲地往下淌。大偉緊緊抱著弟弟，小小的身子微微發抖。他們年紀還小，卻已經嘗到了人情冷暖的滋味。

“餓...大哥，我餓...”崔小偉小聲嗚咽著，揪著哥哥的衣角。

崔大偉摸了摸弟弟的頭，從懷里掏出半塊干硬的饅頭：“給，這是我中午省下的。”

角落里，崔德芳一邊抹眼淚一邊咒罵。她的頭發凌亂，眼睛紅腫，整個人看起來狼狽不堪。“賤人！都是那個賤人害的！”她咬牙切齒地低聲罵道。

屋子里彌漫著一股壓抑的氣息，誰都不敢大聲說話，仿佛稍微大聲一點，就會驚醒這個噩夢般的現實。

“大哥...”崔國興站在門邊，欲言又止。他的手指不停地絞著衣角，眼神閃爍。

“有話就說。”崔國軍頭也不抬，聲音里帶著疲憊。

崔國興深吸一口氣：“我想搬出去住。”

這句話像一顆石子投入平靜的水面，激起層層漣漪。屋里的氣氛瞬間凝固。

崔德芳猛地站起來，椅子在地上劃出刺耳的聲響：“三哥！你這是要當逃兵嗎？”她的聲音里帶著歇斯底里的憤怒。

“小花家里人不同意了是嗎？”崔國軍抬起頭，目光直視著哥哥。

崔國興低著頭，聲音越來越小：“嗯，他們說...不能跟我們家扯上關系。小花她...”他的聲音哽咽了。

“你就這么怕連對象都保不住？”崔德芳尖聲道，眼淚奪眶而出，“媽為了保護我們已經進去了，你現在要拋下我們？”

崔國興的肩膀微微顫抖：“我不是...我只是...”

就在這時，門外響起了敲門聲。

“咚咚咚——”

沉悶的敲門聲在寂靜的夜里格外清晰。屋里的人瞬間緊張起來，兩個小的趕緊往崔國軍身后躲。崔德芳也噤了聲，警惕地看著門口。

“誰？”崔國興壯著膽子問。

“是我，快開門。”

是大伯崔陽仁的聲音。

崔國興這才松了口氣，搬開門后堆積的雜物開了門。冷風呼啦一下灌進來，煤油燈的火苗劇烈搖晃。

崔陽仁舉著手電筒走進來，燈光掃過滿屋狼藉。他穿著一件舊棉襖，臉上帶著疲憊。“你們大娘和堂哥睡了，我偷偷過來看看你們。”

“大伯，這都是二伯母害的！”崔德芳立刻嚷道，聲音里帶著委屈和憤怒。

“住口！”崔陽仁厲聲喝道，手電筒的光在屋里晃動，“你二伯家這些年受的苦，你們心里沒數嗎？小娟差點被你們害死，現在還有臉說這種話？”

崔德芳委屈地扁著嘴，眼淚在眼眶里打轉：“關我什么事...又不是我干的...”

崔陽仁嘆了口氣，目光在幾個侄子侄女臉上掃過。他們都還年輕，可現在卻要承受這樣的變故。

“國軍，”崔陽仁轉向大侄子，聲音緩和了些，“我今天來是想說兩件事。第一，你們得搬離永興街了。這里住不下去了，鄰居們都...”他沒說完，但意思很明顯。

“第二，”他頓了頓，“把二伯家給你們的錢還回去。那是小娟的救命錢。”

“憑什么還錢？”崔德芳又跳了起來，聲音尖利，“那是媽從二伯母手里要來的，憑什么還？”

崔國軍瞇起眼睛，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大伯的好意我們心領了。搬家的事我們也想好了，明天就去找房子。”他停頓了一下，“至于錢...要錢找我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