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趙夫人躺在床上,臉色蒼白。孫星上前仔細查看,眉頭越皺越緊。指尖輕撫趙夫人額頭,細細搜尋。忽然,她指尖一頓,袖中悄然滑出一根纖細如發的銀針。回頭看了一眼圍在屋中的一群人,對梁寧說,“讓他們出去。”她突然說道。
梁寧聽罷,看向趙元慶。后者猶豫片刻,最終下令讓所有人退出。
“夫人是慢性中毒,短時間內暫時不會有生命危險,只是因為長時間累積下來,中毒頗深,所以開始出現了癥狀。”孫星說道,語氣平靜,眼中卻閃過一絲復雜。
“那她...”梁寧急切地問道。
孫星屏息凝神,手腕一翻,銀針沒入趙夫人頭部。屋內眾人屏氣凝神,連呼吸都不敢太重。趙夫人眉頭緊蹙,似承受莫大痛苦。
銀針在孫星指尖微微轉動,游走于皮下。突然,趙夫人猛地睜眼,目光中滿是驚恐與不解。
“夫人莫怕。”孫星輕聲安撫。
話音未落,趙夫人喉頭一動,一口黑血噴涌而出。腥臭瞬間彌漫開來。
孫星接著又查看了一番。“夫人這毒最少有五年時間,想要將毒完全逼出體外暫時比較難,只能用溫和的法子徐徐圖之。”她說道,心中卻在思索著這毒的來源。
一旁的梁寧看得目瞪口呆,這等針灸解毒之術他聞所未聞。一時間看孫星的眼神又多了幾分敬佩。
趙元慶站在一旁,臉色陰晴不定。難怪剛才孫星要求屏退眾人,可能是怕下毒之人也在其中,他心里默默的將府內的可疑人選篩了一遍,決定等下草擬一份名單,再來逐一排查。
孫星看向趙元慶:“公子可曾為夫人請過大夫?”
趙元慶點頭稱是,“可過去母親只說身體不適,請過好幾位大夫,卻查不出病因,只能開些強身健體,穩固心神的尋常藥方。”
孫星要來了之前的藥方,思索了一陣,略作修改,將方子交給趙元慶。趙元慶接過,卻沒有立即離開。他眼中帶著疑惑:“為何前幾位大夫都看不出母親中毒的跡象?”
孫星意味深長地說:“此毒是利用了中藥相生相克的特性,在前一位大夫看診之后,根據其藥方針對性的改變下毒的藥物,幾番輪換,每次下的毒都會因為大夫的藥方不同而不停的輪換,讓后面看診的大夫無法察覺。”這話一出,屋內眾人臉色各異。
孫星在臨走時,幾番猶豫,對趙元慶又交代了一句:“你是趙夫人的嫡親長子,對趙夫人下毒的可能性最小,所以我才在看病時只留你在場,你且記住,以后你母親的生活起居,你都要嚴加看守,誰也不要相信。”
趙元慶似被此話震撼到,向孫星連聲稱謝,恭恭敬敬的將孫星送上了回家的馬車。
回到家,孫星長舒一口氣。周三壯早已在門口等候,見她回來,連忙迎上前:“你沒事吧?”
孫星搖搖頭,只道了聲“無事”。周三壯見她面色疲憊,連忙讓人準備了飯菜。
孫星坐下,卻提不起胃口。周三壯默默為她斟酒。孫星接過,一飲而盡。酒入愁腸,她忽然開口:“你們男人沒一個好東西。”
周三壯不動聲色,只輕聲附和:“是,他們都不是好東西。”
孫星又連飲數杯,醉眼朦朧地看著周三壯。她心中五味雜陳,這趙府的情況頗有些復雜,她一路聽梁寧的講解,發現趙家老爺妻妾成群,子嗣眾多,趙夫人作為當家主母,樹敵頗多,她的遭遇,無論最后查出是誰所為,都和趙家老爺脫不了干系。如果沒有前面的因,又何來最后的果?
孫星不禁感慨,既有對世間險惡的感慨,又有對眼前這個男人的復雜情感,現在這個男人正平步青云,上次墨公子的玩笑話他仍記得,連公主都對他青睞有加,日后,面臨更多的誘惑后,他是否還會只對她一人好?又或者,他會成為第二個趙老爺,而她,是否也會落得趙夫人的下場呢?
人一旦有了心事,就容易貪杯,最終,孫星醉倒在桌上,被周三壯小心翼翼地抱回房間。
次日清晨,孫星醒來,如常忙碌起來。周三壯默默跟在她身后,欲言又止。
孫星也知道昨夜不該遷怒于他,畢竟這些事,周三壯可都沒做過,就因為一個假設,她一晚上沒給他好臉色看。
眼下看著男人一副討好她的乖順模樣,倒讓她覺得自己多少有些可惡了。
孫星回頭看他一眼:“你今天不忙?”
周三壯搖頭,表示要幫她。
于是,這個威風凜凜的將軍,成了孫星的小幫手。他們一起搬鐵柱,固定架子。孫星在邊緣畫著小動物,周三壯笨拙地幫忙。
完工后,孫星累得躺在新做好的大桌子上。若兒也跟著爬上來,好奇地問:“娘,這是什么?”
孫星笑著回答:“這是桌子,以后你就在這里讀書寫字。”
若兒似懂非懂地點點頭,依偎在母親身邊。
孫星望著屋頂,思緒萬千。趙府的爭斗,世間的險惡,還有身邊這個默默付出的男人。她忽然覺得,人生就像這張桌子,有棱有角,卻也能容納許多美好。
“周三壯。”她忽然開口。
“嗯?”周三壯應聲。
孫星坐起身,看著他的眼睛:“你說,這世上的男人,真的都不是好東西嗎?”
周三壯愣了一下,隨即露出一抹苦笑:“我不知道別的男人如何,但我知道,我會一直在你身邊。”
孫星沒有說話,只是輕輕嘆了口氣。她知道,這個男人或許不完美,但至少是真心對她好的。在這個復雜的世界里,這份真心已經難能可貴。
“來,幫我把這些木料搬進去。”孫星站起身,指著角落里的木料說道。
周三壯二話不說,卷起袖子就開始干活。孫星看著他忙碌的身影,嘴角不自覺地揚起一抹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