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星仔細觀察陳娘子的傷勢，發現確實與尋常上吊的痕跡不同。勒痕的位置和深淺都很不尋常，更像是被人刻意為之。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小芷身上，眼中帶著厭惡。
“你胡說什么！”王勇想都沒想就否認了。他的聲音中帶著幾分心虛和惱怒，像是在掩飾什么。
小芷見狀，趕緊上前挽住王勇的胳膊，柔聲道：“勇哥，姐姐一定是受了刺激，才會說出這樣的話。”她的聲音輕柔似水，卻讓人感覺不到半分溫度。
陳娘子看著這一幕，心如死灰。曾經山盟海誓的男人，如今卻為了別的女人對自己視而不見。她的目光落在王勇的臉上，那里已經看不到半分往日的溫情。
“娘應該最清楚這是怎么回事。”陳娘子轉頭看向王金氏。她的聲音很輕，卻像一把鋒利的刀，直指事情的核心。
王金氏突然掙脫了穴道，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立刻跳了起來。她指著陳娘子破口大罵：“你這個不下蛋的母雞，打算讓小兒絕了香火，現在還敢血口噴人！”她的臉因為憤怒而扭曲，眼中閃爍著瘋狂的光芒。
陳娘子冷笑一聲：“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娘若問心無愧，為何這般激動？”她的目光平靜地看著王金氏，仿佛在看一場鬧劇。
陳娘子站在堂前，目光冷冷地掃過眼前這一家人。窗外的雨絲綿密，屋內的氣氛卻比這雨天更加壓抑。
她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腰間的荷包，那里裝著一支斷了的珊瑚嵌玉簪。這支簪子，是她最后的倔強，也是她最深的痛。
“王勇。”她開口，聲音很輕，卻讓堂內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你可還記得，當初在桂花街口，你是如何對我說的？”
王勇低著頭，手指絞在一起，不敢與她對視。
“你說，此生非我不娶。”陳娘子繼續道，唇角勾起一抹諷刺的弧度，“你說，要讓我過上最好的日子。”
孫星站在一旁，看著陳娘子挺直的背影，心中暗暗嘆息。這個倔強的女子，此刻的平靜下，想必藏著多少不為人知的苦楚。
“那支珊瑚嵌玉簪，是我娘臨別時給我的。”陳娘子的聲音忽然哽咽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復了平靜，“當你說要做生意時，我二話不說就當了。一千兩銀子，你可記得？”
堂內一片寂靜，只有檐下的雨聲在細細地響。
小芷突然捂著肚子，假意呻吟起來：“大姐，都是我的錯，如果不是我……”
“閉嘴！”陳娘子厲聲打斷，“裝什么裝！你那點伎倆，以為我看不出來？”
王金氏見狀大怒，一把推開王勇沖上前來：“你這個賤人，敢這么對小芷說話！”
孫星眼疾手快，一把將陳娘子拉到身后。王金氏撲了個空，整個人重重摔在地上，鼻子磕在地磚上頓時流出血來。
“娘！”王澤德慌忙去扶，卻因太過緊張反而又讓母親摔了一跤。這下王金氏直接暈了過去。
右紫和牛捕頭在一旁看得直憋笑，這一家子的丑態，當真是難得一見。
“陳燕……”王勇突然跪了下來，聲音里帶著幾分哀求，“我知道錯了，我深感懊悔不已。立刻叫二老返回故里，咱們重新開始好不好？”
陳娘子冷眼看著他：“我要和離。”
“不行！”王勇一下子慌了，“你知道和離后的日子有多難過嗎？你一個女人，以后怎么活？”
“那是我的事。”陳娘子淡淡道，目光堅定，“不然就拿十萬兩黃金來，要么讓我帶走巧兒。”
王勇的臉色瞬間變得煞白。
雨聲漸大，檐下的水珠噼里啪啦地落在地上，像是在為這場鬧劇伴奏。
“勇兒！”王澤德急得直跺腳，“小芷肚子里可是你的骨肉啊！你可不能……”
話未說完，巧兒突然哭著沖了出來，緊緊抱住陳娘子的腿：“娘，難道你也要拋棄我？我不要和爹爹住在一起，我要跟著你！”
陳娘子蹲下身，輕輕擦去孩子臉上的淚水。這個孩子雖然不是她親生的，卻是她一手帶大的。五年來，她將全部的愛都給了這個孩子。
“巧兒乖，”她柔聲道，“娘不會不要你的。”
小芷見狀，又開始假意抹淚：“姐姐，都怪我不好，如果不是我，也許你現在已經……”
“夠了！”陳娘子猛地站起身，目光如刀，“王勇，你自己選吧。要么給錢，要么給孩子。”
堂內再次陷入沉默。
王勇看看小芷的肚子，又看看巧兒，臉上的表情痛苦而掙扎。
孫星在一旁看得清楚，這個男人，終究還是貪心的。他想要新歡，又舍不得舊愛；想要孩子，又割舍不下銀子。
“陳娘子。”孫星輕聲道，“時候不早了，咱們先回去吧。”
陳娘子點點頭，牽起巧兒的手就要離開。
“等等！”王勇突然喊道，“給我三天時間，我……我想想辦法。”
陳娘子頭也不回：“三天后，我要一個答復。”
走出王家大門，雨已經停了。天邊泛起一絲微光，像是黎明將至。
孫星看著陳娘子的背影，不禁暗暗點頭。這個女人，終于醒悟了。有時候，放手比堅持更需要勇氣。
巧兒緊緊攥著陳娘子的手，小臉上還掛著淚痕：“娘，我們真的不回去了嗎？”
陳娘子蹲下身，認真地看著孩子的眼睛：“巧兒，你相信娘嗎？”
巧兒重重地點頭。
“那就跟著娘，好不好？”陳娘子輕聲道，“娘答應你，以后一定會讓你過上好日子。”
孫星看著這對母女，心中感慨萬千。這世間的情愛，有時就是這般荒唐。當初不顧一切也要守護的誓言，到頭來不過是一場空。
右紫和牛捕頭跟在后面，誰也沒說話。這種事，他們見得多了。只是今天這位陳娘子，倒是讓他們刮目相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