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遲遲未歸,五王爺心中已然明了。窗外的風吹動著紗簾,他站在窗前,目光深邃。府中的氣氛凝重得令人窒息,連下人們都不敢大聲喘氣。
他修長的手指輕輕敲擊著窗框,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名聲太大確實不是什么好事,被這么多人惦記著,著實令人心煩。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血腥氣,那是門外尸首散發出的味道。
“王爺……”一個侍衛匆匆跑來,還未開口就被五王爺抬手制止。
秦大人額頭滲出細汗,作為朝廷命官,他對五王爺與皇上之間的恩怨再清楚不過。此刻他站在大廳中央,雙腿微微發顫。正因如此,此刻他更不知該如何應對眼前的局面。
“秦大人莫非已經了解此事?”五王爺轉身,目光如刀般鋒利。
秦大人擦了擦額頭的汗水,喉結滾動:“下官……”
話音未落,一陣刺耳的動靜從院外傳入耳中,打斷了他的話。
“吆,五王府此刻真是人聲鼎沸!”
牛公公邁著八字步,大搖大擺地走了進來。他那雙精明的眼睛掃過滿地尸首,面不改色。身后跟著幾個太監,手里還拿著圣旨。
墨云飛見狀暗自松了口氣,這是他第一次覺得牛公公的出現如此令人欣慰。他余光瞥向一旁的周三壯,發現這個平日里機警的將軍此時還在為孫星吐血的事自責,對眼前的局勢渾然不覺。
“皇上口諭!”牛公公中氣十足地喊道,聲音在大廳中回蕩,“西國使者即將到訪,皇上召五王爺即刻入宮。”
五王爺不禁有些譏諷,這拙劣的借口連三歲小兒都騙不過。他的目光落在孫星身上,那個倒在地上的女子面色蒼白,嘴角還殘留著血跡。隨后他轉向五王妃:“你說的可是實話?”
五王妃跪在地上,長發散亂,但仍保持著優雅的姿態:“妾身句句屬實。”她方才不過是憑直覺一說,沒想到竟猜中了真相。
五王爺目光如炬般凝視著王妃,那眼神復雜難辨。他轉身離去,腳步聲在空曠的大廳中回響。片刻后,他手持一個精致的青瓷小瓶返回,隨手朝周三壯拋去。
周三壯下意識接住,梁寧立即湊上前來:“將軍,讓我來給師父服藥。”他的語氣中帶著幾分警惕,顯然是要先驗證解藥的真偽。
梁寧小心翼翼地打開瓶塞,聞了聞藥香。作為醫者,他對藥物再熟悉不過。確認無誤后,他將藥丸放在周三壯手心。
孫星服下解藥后,臉色漸漸紅潤起來。但當她對上五王爺的目光時,全身如墜冰窟。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睛里,藏著太多秘密。
墨云飛和梁老對視一眼,不明白五王爺此舉用意。梁老捋著胡須,心中暗忖,莫非是想收服周三壯?
五王爺卻不在意旁人想法,大步向外走去。隨著他的離開,府外的弓箭手也盡數撤去。院子里的緊張氣氛終于緩和下來。
牛公公見狀,也隨即告退。臨走前意味深長地看了眼孫星,那眼神似乎在說:這次是皇上網開一面。
危機解除后,墨云飛一行人告辭離去。孫星被梁寧攙扶著,走得極慢。她臨走前看了眼五王妃,心道:好一個傾城美人,可惜是五王府的人。
三日后。
西國使者抵達京都,街道上張燈結彩,一派喜氣洋洋。紅綢飄揚,鼓樂喧天,街道兩旁擠滿了看熱鬧的百姓。
孫星立于福滿酒肆,俯瞰著街上的熱鬧景象。她注意到西國人的長相與西方人大不相同,雖都是深邃立體的五官,卻另有一番異域風情。他們騎在馬上,姿態優雅而高貴。
“那是西國的紫玉公主。”吳元慶指著馬上的幾位女子說道。其中一位身著藍色長裙的女子尤為引人注目,她的眼睛像極北的冰湖一般清澈。
“紫玉公主?”孫星若有所思,與前些日子在包子鋪見到的老板娘相比,確實大不相同。那位老板娘雖然也有幾分異域風情,但遠不及眼前這位公主高貴。
“西國人都是這般模樣?”孫星輕聲問道,目光追隨著那道藍色身影。
“只有貴族才有這樣的相貌。”吳元慶解釋道,聲音壓得很低,“西國極其重視血統,平民與貴族的長相有很大區別。”
孫星了然,作為游牧民族,西國人對血統的執著近乎偏執。唯有純正的西國血統,才會有如此特征。這讓她想起了現代社會中某些顯赫家族對血統的重視。
梁寧見孫星不再說話,悄悄打量著她的側臉。陽光透過窗欞灑在她臉上,勾勒出一道柔和的輪廓。這幾日他想通了許多事,尤其是無意中聽到爺爺與墨云飛的對話后,對爺爺的敬仰也減少了幾分。
孫娘子,你真的沒事了?”吳元慶不住問道,語氣中帶著關切。
“能有什么事?”孫星淺笑,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香在唇齒間流轉,“吳少的茶藝果然了得。”
吳元慶正巧送來花茶,聞言笑道:“這都是托孫娘子的福。”說著望向樓下彈古箏的女子。那女子身著淡粉色衣裙,坐在簾后若隱若現。
孫星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只見簾后女子指尖輕撥,琴音裊裊,平添幾分雅致。古箏的聲音與街上的喧囂形成鮮明對比,卻又奇妙地融為一體。
“孫娘子,這是新調制的花茶,請品嘗。”吳元慶優雅地開始泡茶,他的動作行云流水,顯然經過多年練習。
茶水倒入杯中,一朵花苞緩緩綻放。孫星接過茶盞,細細品味。這味道令她想起現代時,透明玻璃杯中綻放的花朵,那是她最喜歡的下午茶時光。
“孫娘子覺得如何?”吳元慶有些緊張地問道,眼中帶著期待。
“花選得極好,采摘時機恰到好處,水溫火候也拿捏得當。”孫星放下茶盞,指尖輕輕摩挲著杯沿,“不過,若要更好,不在茶本身,而在器具。”
“器具?”吳元慶語氣中帶著困惑。
“這深色茶盞雖然古樸大氣,卻掩去了花的風采。”孫星輕聲解釋,“若換成白瓷或透明的杯子,觀感會更佳。茶道講究的不僅是味道,還有視覺的享受。”
吳元慶聞言如醍醐灌頂,激動地跑下樓去。他的腳步聲急促而輕快,顯然已經迫不及待要嘗試新的想法。
孫星望著他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淺笑。茶肆里的客人們依舊在談笑,古箏的聲音悠揚婉轉,街上的喧囂漸漸遠去。這一刻,仿佛所有的煩惱都隨著那杯花茶消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