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在等我嗎？在等一個已經死去的人出現在婚禮現場？

“微晴......”他低沉的嗓音里帶著幾分期待，眼眶微微發紅。修長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棒棒糖的包裝紙，發出輕微的沙沙聲。

我咬緊嘴唇。這個男人的演技太好了，好到連我這個死在他手下的人都差點相信了。可是為什么？為什么他要在這個時候，用這樣的方式出現？

“微晴沒有來。”譚思雨的聲音突然響起，她看著阿楓手中的棒棒糖，眼中閃過一絲復雜，“原來一直在暗中保護微晴的人是你？”

阿楓沒有說話，只是輕輕搖了搖頭。他的目光掃過周圍的警察，最后落在了譚思雨身上。那眼神里有太多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不要被他騙了！”我沖著譚思雨大喊，“他就是那個殺人兇手！是他害死了我！”但沒人能聽見我的聲音。我憤怒地揮舞著手臂，卻只能穿過實體，像一縷無形的風。

阿楓只是低著頭，纖長的睫毛在陽光下投下一片陰影。

“跟我走一趟，有些事情得當面說清楚。”沈毅放緩了語氣，“如果你也想找到顧微晴，希望你能配合我們。”

我看著阿楓被帶上警車，他安靜得像個無害的少年。幾個女警甚至還在小聲議論他的長相。陽光透過車窗灑在他身上，為他鍍上一層柔和的光暈。

“你究竟打的什么主意？”我坐在他旁邊，強迫自己直視那張令我又恨又怕的臉，“我對你究竟哪里得罪了你？那天晚上到底發生了什么？”

他始終沉默著，目光直視前方。突然，他抬起頭，炙熱的目光似乎穿透了什么，朝我的方向望來。

我渾身一顫，下意識地往后縮了縮。他，他看得見我？

很快，阿楓又低下了頭。他的手指依然在擺弄那束棒棒糖，仿佛那是什么珍貴的寶物。

警車開往廢棄福利院的路上，我一直在觀察著他。他的每個表情、每個動作，都讓我覺得困惑。那些細微的習慣性動作，比如時不時摸一下左手腕的位置，又或是不經意間皺眉的樣子，都讓我覺得莫名熟悉。

“那里曾經是你的家嗎？”我輕聲問道，雖然知道他聽不見。福利院的舊址在郊區，周圍雜草叢生。這里已經荒廢多年，卻依然能看出當年的規模。

到了福利院，沈臨風和他的朋友們已經在那里等著了。我愣住了，他不是應該在舉行婚禮嗎？

“有目擊證人看到有人拖著行李箱往這邊來。”韓峰說著，臉上寫滿了擔憂。他看了看阿楓，又看了看沈臨風，欲言又止。

沈臨風穿著筆挺的西裝，但衣服已經有些凌亂。他的臉色很差，眼睛里布滿血絲。看到阿楓的那一刻，他的表情變得很復雜。

阿楓大步流星地走向福利院的深處。

這座福利院占地面積很大，荒廢多年后雜草叢生，藤蔓肆意攀爬在墻壁上。警方之前已經來查過幾次，卻始終一無所獲。

我的心跳得很快，跟在沈毅身后。這種感覺很奇怪，明明我已經...可還是會緊張。我看著自己半透明的手，不禁苦笑。

沈臨風的臉色陰沉得可怕，他沉默地跟在警察后面。他那雙總是帶著笑意的眼睛此刻布滿血絲，眼底的陰郁幾乎要溢出來。

“哥...”韓峰的聲音在發抖，他站在沈臨風身后，像個做錯事的孩子，欲言又止的樣子讓人心煩。

“有話就說！”沈臨風猛地轉身，冷冷地瞪著他。

韓峰被這眼神嚇得后退了一步，結結巴巴地說：“我...我昨天查看地下室里的監聽設備時，發現了一段15號晚上的錄音...”

我看著韓峰顫抖的樣子，心里泛起一陣冷笑。他終于怕了，怕警察順著線索查到他頭上。可是晚了，一切都晚了。

“對不起，哥...我真的不知道會...”韓峰顫抖著手把U盤塞給沈臨風，然后像只受驚的兔子一樣往后退。

沈毅接過U盤，插入隨身攜帶的筆記本電腦。很快，我自己的聲音在這片廢墟中回蕩。聲音中帶著恐懼和不安，像是被困在黑暗中的小獸。

“臨風...你在哪？我好害怕...”

“這里好黑，你能說句話嗎？”

“如果這次抓到兇手，你能放我走嗎？”

“我到底要還你到什么時候？你給個數字好不好...”

聽著錄音里自己顫抖的聲音，我突然有種想笑的沖動。那時的我多么天真啊，還以為只要還清債就能離開。我望著沈臨風，他臉上的表情讓我感到一陣惡心。

譚思雨紅著眼睛沖向沈臨風：“你這個混蛋！你讓微晴一個人去那種地方，你是想害死她！”她的聲音里帶著撕心裂肺的痛，手指顫抖著指向沈臨風。

“我沒有...”沈臨風的聲音很輕，像是在辯解，又像是在自語。他的手指無意識地絞在一起，指節發白。

錄音還在繼續播放，空曠的福利院里回蕩著我最后的聲音。

“救命...救我...”

最后的求救聲漸漸微弱，直至消失。整個福利院陷入死一般的寂靜，連風吹過枯枝的聲音都顯得刺耳。

我看著沈臨風發抖的手指，看著他逐漸泛紅的眼眶。多諷刺啊，明明是他一手策劃的，現在卻要裝作悲痛的樣子。我多想告訴所有人，他就是那個把我推向深淵的人。

“你他媽什么時候發現的錄音！”沈臨風突然暴怒，揪住韓峰的衣領將他摁在墻上。

“就...就在警察找上門的時候...”韓峰被嚇得說不出完整的話，臉色煞白。

我靜靜地看著這一切。這些人，每一個都不是無辜的。他們合謀害死了我，現在卻要上演一出痛心疾首的戲碼。

“顧微晴要是出事，我殺了你！”沈臨風瘋了似的打著韓峰，他的拳頭一下又一下地落在韓峰身上。

我走到沈臨風面前，抬手做出一個扇耳光的動作：“難道不是你指使的嗎？林瑤說是你讓我去的！”可惜，他聽不見，也看不見。

譚思雨拉住暴怒的沈臨風：“夠了！現在最重要的是找到微晴！”她的聲音帶著哭腔，“我們必須找到她...”

我看著譚思雨紅腫的眼睛，心里泛起一陣酸楚。思雨姐，對不起，讓你擔心了。

沈毅示意其他警員分頭搜查，他自己則仔細查看著墻壁上的痕跡。阿楓拿著手電筒照著地面，一寸一寸地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