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下,一個白衣身影靜靜佇立。
“師父。”蘇巖輕喚一聲,快步上前。
柳紹轉身,蒼白的臉在月光下顯得格外憔悴。“那姑娘如何了?”他淡淡問道,眼中卻藏著關切。
蘇巖簡述了陳雨的情況,語氣中帶著一絲自責。
柳紹聽罷,意味深長地看了徒弟一眼。“你對她,似乎格外在意。”
蘇巖一愣,隨即搖頭,“師父,您誤會了。她只是...”他的聲音漸漸低下去,似乎不知該如何解釋。
柳紹沒有追問,只是輕嘆一聲,“人心難測,你要多加小心。”說完,他轉身向自己的房間走去。
蘇巖站在原地,望著師父的背影,心中思緒萬千。他回想起與陳雨相識的點點滴滴,心中涌起一股復雜的情感。
夜風吹拂,帶來遠處的蟲鳴聲。蘇巖深吸一口氣,抬頭望向星空,目光中透著一絲迷茫。
第二天清晨,陳雨再次醒來。她感覺身體稍微好了一些,但還是渾身疼痛。
“醒了?感覺怎么樣?”一個陌生的聲音響起。
陳雨轉頭,看到一個面容慈祥的老者坐在床邊。
“我是寧智枝,”老者自我介紹道,“是我給你治療的。”
陳雨微微點頭,“謝謝您。”她的聲音依舊嘶啞。
寧智枝仔細查看了陳雨的傷勢,然后說道:“你的眼睛進了不少粉塵,我已經清理過了,但還是要多休息。肋骨斷了兩根,背上也有些傷,要臥床一個月。聽覺遭到了摧殘,聽力會慢慢恢復,不過要注意別進水。”
陳雨默默聽著,心里盤算著自己的傷勢。最讓她欣慰的是耳朵的傷似乎不是永久性的。
“謝謝您,寧大夫。”陳雨真誠地說道。
寧智枝擺擺手,“好好養傷吧。”說完,他起身離開了房間。
陳雨靠在床上,望著窗外的陽光,心中五味雜陳。她想起了那場爆炸,想起了被囚禁的日子,想起了蘇巖突然的出現。
一切都來得太突然,讓她一時難以消化。她閉上眼,試圖理清思緒,但疲憊很快占據了上風。
在沉沉睡去之前,陳雨的腦海中閃過一個念頭:無論前路如何,她都要堅強地走下去。
夜色漸濃,蟲鳴陣陣。錢婆婆輕輕帶上房門,對小七低語道:“天色已晚,明早再來吧。”
屋內,陳雨躺在床上,眼前一片漆黑。她心中暗自后悔,若早知她傷勢如此之重,定會連夜帶孩子們前來。床邊,陳大佑眼眶泛紅,喉頭哽咽,不時用袖口擦拭淚水。
錢婆婆看著幾個娃兒哭紅了小臉,便擰了熱毛巾為他們擦臉。“別哭了,小姑姑不是好端端在這兒嗎?”她輕聲安慰道。
陳三美抽噎著,目光落在陳雨眼上的布條上,怯生生地問:“太婆,小姑姑的眼睛咋了?”
陳雨聽聞此言,強忍著喉間如刀割般的疼痛,沙啞著嗓子道:“三美,小姑姑沒事,很快就能康復。”
“小姑姑!”三個孩子一齊撲到床邊,卻又小心翼翼地避開陳雨的手。淚水如斷了線的珠子,簌簌落下。
錢婆婆見狀,耐心勸慰:“大佑、二歡、三美,小姑姑傷著了得養著,你們哭起來她又要擔心。她喉嚨得慢慢調理,還是別開口的好,但你們一哭,她就要想辦法讓你們安心。別哭了成不?小姑姑一直陪著你,不會有事的。”
陳雨感到身體越發沉重,眼皮不受控制地合上,很快又陷入沉睡。錢婆婆見狀,輕手輕腳地離開房間,去尋蘇巖商議。
“你是想讓我幫忙照看陳丫頭吧?”錢婆婆開門見山地問。
蘇巖點頭,眉頭緊鎖,“錢婆婆,我不想讓陳雨再回碧玉潭了。”他聲音低沉,“雖然那三人已遭炸死,但流言依舊,難保不會有人盯上陳雨。她暫時在此修養,以后可以在西硯縣,要不換個地方待著。”
錢婆婆沉吟片刻,“這倒是個好主意。瞧這屋里都是爺們兒,陳丫頭和孩子們你們怕是照看不來。我跟老林住哪都成,那我搬來住段時間。”
蘇巖聞言,對錢婆婆深深一禮,“多謝錢婆婆。”
錢婆婆擺擺手,“用不著這么見外。若不是這事兒鬧得,陳丫頭搬去碧玉潭跟我們作伴也不錯。”她頓了頓,“不過我瞧著,陳丫頭估計不想一直龜縮在那。”
“陳丫頭她好強,”錢婆婆意味深長地看了蘇巖一眼,“別總讓她獨自面對風險。聽我這過來人說句話,你是男人,她要往前沖你得在邊上保護她。就像這回你突然失聯了,把她急得團團轉,好幾天都魂不守舍。”
蘇巖聞言一怔,眼底閃過一絲復雜的情緒。
錢婆婆見狀,識趣地不再多言。她想起陳雨剛到碧玉潭時,與蘇巖之間還頗為生疏。如今日久生情,兩人關系早已不同往日。尤其是蘇巖失蹤那段日子,陳雨那失魂落魄的模樣,更是讓錢婆婆看出了端倪。只是陳雨似乎還未意識到自己的心意,錢婆婆也不好點破。
陳雨的傷勢非朝夕可愈,錢婆婆思忖片刻,決定回碧玉潭收拾行裝。
次日,錢婆婆與安又遠、蘇棠告別,提醒他們考慮孩子的未來。
“閔徑翻過年已經四歲了,”錢婆婆對蘇棠說,“要是想讓閔徑專心讀書的話,還是去西硯縣比較保險。在平渡鎮還有個閔家虎視眈眈呢。”
錢婆婆帶著老林頭和全部家當搬到了蘇巖為他們準備的隔壁院子。這座山間別院原是墨云霄的產業,距西硯縣僅一里有余。蘇巖早在利用松木炭圖紙與墨云霄搭上線后,就一直暗中與之聯絡。正是借助墨云霄的消息,他才能成功救出柳紹。
別院雖大,卻被蘇巖的屬下嚴密保護,外人難以察覺。錢婆婆在隔壁住了兩天,竟也未曾發現異常。她每日精心準備三餐,尤其是陳雨和柳紹的藥膳,更是親力親為,從不假手于人。
老林頭則在院外開墾荒地,為妻子種菜做準備。從碧玉潭帶來的雞、兔、貓,都在這里安了家。
陳雨指尖輕輕摩挲著脖頸上的傷痕,眼底閃過一絲惆悵。微風拂過,窗外幾片枯葉打著旋兒落下,她望著那片蕭瑟的景象,不禁出神。
“蘇巖,”陳雨輕聲喚道,嗓音里帶著幾分迷茫,“我們還能回去嗎?”
蘇巖聞言微微蹙眉,沉默片刻后反問:“你想回去?”
陳雨垂下眼簾,長睫微顫。她猶豫了一下,道:“只是覺得有些可惜。那些日子雖然辛苦,卻也讓我嘗到了些許甜頭。”說著,她的唇角不自覺地揚起一抹淺笑,仿佛又回到了那些擺攤的日子。
突然,陳雨像是想起了什么,抬眼看向蘇巖:“這幾日都未見你蹤影,把那天后續的事情講給我聽吧。再說錢大那幫人......”她的聲音漸漸低了下去,眸中閃過一絲復雜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