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目光一凜：“二歡呢？”

蘇巖站在一旁，倒覺得陳雨反應過度。他輕聲道：“阿雨，孩子想要什么得不到，哭鬧撒嬌不是很正常嗎？”

可陳雨接下來的話讓他愣住了。

“三美若是想要什么，大可來我這撒嬌，我這個當姑姑的，對她而言血濃于水。”她看向蘇巖，眼神銳利，“為何偏要在你面前哭？這一年多來，你可曾見她這般哭過？”

蘇巖被問住了。他仔細回想，除了幺娃小時候因為摔倒哭過幾回，其他孩子確實很少哭鬧。今日三美這般，著實反常。

陳三美已經(jīng)不敢再哭，但陳雨并未就此作罷。她走到小姑娘面前蹲下，直視著那雙淚眼朦朧的眼睛。

“說吧，為何要這么做？”

小姑娘到底年幼，在陳雨的注視下顯得更加不安。她的手指絞在一起，眼淚又開始在眼眶里打轉。

這時，陳二歡匆匆趕來。她看到妹妹這副模樣，連忙上前想要安慰，卻被陳雨抬手制止。

在姐姐的到來中，陳三美終于忍不住道出實情。

原來是因為鄰居家的事。秦霜每日事務繁多，還要教陳二歡刺繡。陳三美也跟著學，卻總是耐不住性子，常常偷溜出去玩耍。

她在后巷里，看見鄰居家的小子想要東西時，總在親娘面前又哭又鬧。雖然親娘不肯買，但總有另一個女人會送他想要的。那個女人總是笑瞇瞇的，還會摸著小子的頭夸他可愛。

陳三美見多了，便起了效仿的心思。她曾問過秦霜那是怎么回事，秦霜卻面色一變，不僅沒有解釋，反而嚴令她不許再去后門玩耍，更不準與那家人來往。

這成了陳三美心中的疑惑，今日便想在蘇巖面前試試。她覺得，小姑父一向疼愛他們，說不定會像那個女人一樣，幫她說服小姑姑。

“小姑姑，我錯了。”陳三美低著頭，偷偷抹著眼淚。她的小臉因為哭泣而泛紅，看起來楚楚可憐。

“反思下自己做錯了什么？”陳雨的聲音依舊平靜。

“我不該偷懶，不該偷聽，更不該學別人...”陳三美一邊說，一邊偷偷觀察陳雨的表情。

陳雨嘆了口氣，語氣柔和了些：“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你還小，愛玩很正常，不小心偷聽到八卦很常見。秦霜沒有解釋清楚，也有她的不是。”

秦霜聽到這話，臉色一白，連忙跪下：“夫人恕罪！是奴婢考慮不周。”

“但是，”陳雨沒有理會秦霜，而是繼續(xù)對陳三美說道，“我從不覺得自己是個嚴厲的長輩。你們想要什么，只要說出理由，我基本都會答應。”

“所以你今天的行為，讓我很失望。”

陳雨認真地看著陳三美：“你想吃面包，可以直接告訴我。我若能做，自會告訴你時間；若暫時不能，也會解釋原因。我答應你一年三次，確實沒說清楚從何時算起，這是我的錯，你大可來問我。”

“現(xiàn)在，我為沒有約定清楚向你道歉。那么，你知道該為什么道歉嗎？”

陳三美抽噎著：“小姑姑，擔心你身體抱恙耽誤了烘焙時光是我不對，就想讓小姑父去求你...”她的聲音越來越小，“我、我以為像那個阿姨一樣...”

陳雨的眉頭皺得更緊了。她看了一眼秦霜，后者立刻低下頭去。

“好，這次原諒你了。待會也要向你小姑父道歉。”

陳雨語重心長道：“今日雖是小事，但我希望你記住：不要輕易揣度他人心意，想要什么可以努力爭取，得講究個方式方法，莫走歪門邪道。”

蘇巖聽不下去了：“阿雨，這丫頭才三歲出頭，這些大道理她哪里懂得？”他走過來，想要摸摸陳三美的頭。

“不懂沒關系，記住就好。日后自然會明白。”陳雨攔住了蘇巖的手。

陳三美見狀，連忙跑到蘇巖面前：“小姑父，對不起。我不該騙你。”

蘇巖這才摸摸她的頭：“沒事，姑姑這般苦口婆心全是為了你。”

秦霜也上前請罪：“夫人，是奴婢的錯。請夫人責罰。”

“奴婢只想著三美年幼，聽不懂那些道理，必須阻止她踏足那處院落，她自會忘了此事。沒想到...奴婢也犯了以己度人的錯，請夫人責罰。”

陳雨看著跪在地上的秦霜，她知道不能全怪秦霜，她還年輕，哪懂得如何教導孩子？但既然方才提了她的錯處，自然要有個說法。

“既然如此，你今年的年終獎金就免了。可有不服？”

秦霜連連搖頭：“奴婢不敢。”

陳雨轉身看向院子里的其他丫鬟：“今日之事，你們都聽到了。以后若再讓我發(fā)現(xiàn)有人教壞孩子，后果自負。”

丫鬟們齊聲應是，紛紛低頭退下。

夕陽西下，陳雨看著陳三美和陳二歡手牽手離去的背影，心中暗自嘆息。鄰居家那些事，遲早要處理。只是現(xiàn)在，還不是時候。

陳雨答應給陳三美做面包，這是對昨天那場教訓的一個甜蜜補償。她站在廚房里，望著窗外漸暗的天色，思緒有些恍惚。

“小姑姑，我來幫你。”陳三美怯生生地站在門口，兩只小手不安地絞在一起。

陳雨轉過身，看著這個平日里活潑好動的小姑娘此刻竟顯得如此拘謹，心中不禁一軟。“好啊，那你先幫我把面粉過篩。”

廚房里很快響起了細碎的忙碌聲。陳三美小心翼翼地控制著力道，生怕一不小心就把面粉撒出來。她時不時偷瞄一眼陳雨，生怕對方還在生自己的氣。

“三美，你知道為什么小姑姑昨天會那么生氣嗎？”陳雨一邊揉面一邊輕聲問道。

小姑娘低著頭，聲音細若蚊蠅：“因為我偷拿了別人的東西...”

“不只是這樣。”陳雨停下手中的動作，蹲下身平視著陳三美的眼睛，“小姑姑更擔心的是，你會因為一時貪玩而走上歪路。”

陳三美的眼眶瞬間紅了，豆大的淚珠在眼眶里打轉：“我知道錯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好了好了，別哭。”陳雨輕輕擦去她臉上的淚水，“既然知道錯了，那就記住這個教訓。來，幫我把這些面團分成小塊。”

夜色漸深，廚房里的忙碌卻未停歇。溫熱的爐火將兩人的影子投射在墻上，拉得老長。

“小姑姑，你的手藝真好。”陳三美看著陳雨熟練地揉捏著面團，眼中閃爍著崇拜的光芒。

陳雨笑了笑：“這些都是慢慢學來的。三美，你要記住，任何事情都沒有捷徑可走，只有踏踏實實地努力，才能得到想要的東西。”

正說著，蘇巖的身影出現(xiàn)在門口。他倚在門框上，靜靜地看著廚房里忙碌的兩人，眼中流露出一絲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