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剛落，朝堂上立即響起一片叫好聲。

“宋相高見！”

“不愧是當朝首輔！”

“果然深謀遠慮！”

贊美之聲此起彼伏，宋明遠面帶謙遜，轉身對著龍椅上的蕭昭玄躬身一禮：“陛下天威浩蕩，若非陛下啟發(fā)，微臣也想不到這些。”

蕭昭玄聞言，眼中閃過一絲興趣，身體不自覺地前傾：“哦？此事還與朕有關？”

“正是！”宋明遠眼中精光一閃，聲音中帶著幾分激動，“那日御花園中，陛下與鳥兒互動，讓微臣靈光乍現(xiàn)，這才翻閱史書找到了這些線索。”

站在一旁的太監(jiān)們聽到這話，忍不住嘴角抽搐。這馬屁拍得實在太過生硬，連他們這些伺候人的都覺得尷尬。

蕭昭霜站在殿角，眉頭微皺，她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衣袖，心中思緒翻涌。

她對鐘煜太了解了，那個男人做事向來深謀遠慮，每一步都算計得清清楚楚。如此大動作，豈會只為試探部下？其中必有更深的謀劃。

但蕭昭玄顯然對宋明遠的解釋很是受用，龍顏大悅：“你這滑頭！不過說得不錯，賜你貂裘千領，黃金千兩！”

“謝陛下隆恩！”宋明遠欣喜拜謝，臉上的笑容愈發(fā)燦爛。

李誠站在班列中，看著這一幕，心中五味雜陳。他的手指暗暗攥緊，指甲幾乎要陷入掌心。

一個小小的祭天求城，朝廷上下研究了數(shù)月之久，還在這里自我陶醉，真是可笑。這些人難道看不出，鐘煜此舉必有更大的圖謀嗎？

“李誠，此事已有定論，你且退下吧。”蕭昭玄揮了揮手，語氣中帶著幾分不耐煩。

“...臣遵旨。”李誠默默退回班列，眼中閃過一絲無奈。

宋明遠冷眼瞥向李誠，心中已在盤算如何除掉這個礙眼的老東西，這個老家伙總是不合時宜地提出異議，早就該讓他告老還鄉(xiāng)了。

“有事啟奏，無事退朝！”太監(jiān)尖聲喊道。

話音未落，殿外突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由遠及近，越來越清晰。

“陛下！玄冥關加急戰(zhàn)報！”

蕭昭玄眉頭一皺，這玄冥關怎么又來事了？最近這段時間，玄冥關的戰(zhàn)報一封接一封，每一封都讓人心煩。

“呈上來。”

四封戰(zhàn)報被迅速呈上龍案。蕭昭玄看了一眼，示意太監(jiān)開始宣讀。

太監(jiān)拆開第一封，聲音有些發(fā)顫：“末將司勇叩拜陛下，鐘煜賊子祭天求城，月黑風高城若幻，與玄冥關不足百里。末將用人頭擔保此事千真萬確，玄冥關上下全體將士聯(lián)名作證...”

朝堂上瞬間陷入死一般的寂靜。

宋明遠的臉色瞬間煞白，額頭上冒出細密的汗珠。他的雙手不自覺地顫抖起來，剛才的從容蕩然無存。

蕭昭玄“啪”的一聲拍案而起，奪過戰(zhàn)報仔細查看。果然，上面密密麻麻地寫滿了數(shù)十個將領的親筆簽名，每一個簽名下都蓋著鮮紅的手印。

“繼續(xù)念！”

第二封戰(zhàn)報揭開：“末將司勇叩拜陛下，鐘煜已率軍入城。民間盛傳天降神城，天命在鐘，百姓議論紛紛，還請陛下示下...”

第三封：“末將司勇叩拜陛下，鐘煜開倉放糧，免費贈屋，我天衍災民紛紛投奔，強行阻攔恐生民變...”

第四封：“末將司勇叩拜陛下，逃往神城災民已超十萬，請速速定奪...”

蕭昭玄的臉色越來越難看，最后幾乎變成了鐵青色。

天降神城？天命歸鐘？這分明是要動搖他的統(tǒng)治根基！一座憑空出現(xiàn)的城池，這已經(jīng)超出了常理，若是傳揚出去，必定會引起天下動蕩。

“陛下！這定是幻術！”宋明遠慌忙開口，聲音中帶著明顯的顫抖，“鐘煜此賊定是用了什么妖法迷惑人心...”

蕭昭玄猛地轉頭，目光如刀：“你方才不是說得頭頭是道？現(xiàn)在又說是妖法？”

宋明遠頓時語塞，冷汗如雨下，他的雙腿發(fā)軟，幾乎要跪倒在地。

李誠看著這一幕，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笑意，這就是所謂的天衍重臣？平日里趾高氣昂，遇到真正的大事就原形畢露。

蕭昭玄重重坐回龍椅，面色陰沉如水。他的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扶手，發(fā)出“咚咚”的聲響。

一座憑空出現(xiàn)的城池，十萬流民，這每一件都足以動搖國本。更要命的是，這些消息已經(jīng)傳遍天下，而他這個天子，居然是最后一個知道的！

這說明什么？

說明天衍的情報系統(tǒng)已經(jīng)徹底失控了。一個月，整整一個月的時間，朝廷竟然毫不知情，這比城池憑空出現(xiàn)更讓人心驚。

“傳旨玄冥關，嚴密監(jiān)視神城動向，不得輕舉妄動。退朝！”

百官魚貫而出，宋明遠走在最后，腳步虛浮，他的額頭上冷汗涔涔，官袍已經(jīng)被汗水浸透，自己這次是真的栽了。那個叫鐘煜的男人，到底是什么來頭？一座城池說出現(xiàn)就出現(xiàn)，這已經(jīng)超出了凡人的認知。

而更可怕的是，這件事情居然瞞過了整個朝廷一個月之久。這說明什么？說明天衍的情報系統(tǒng)已經(jīng)徹底失控了。

宋明遠不敢再想下去，他現(xiàn)在只希望蕭昭玄不會遷怒于他，可惜，他注定要失望了。

因為此時的蕭昭玄，正在龍椅上盤算著該如何處置這個無能的首輔大臣，一個連基本判斷都出錯的首輔，還有什么存在的必要？

而此時的玄冥關城墻之上，寒風凜冽。積雪覆蓋著城墻磚石，將這座雄偉的關隘染成一片蒼白。

司勇站在城頭，冷風吹得他的披風獵獵作響。他的目光投向遠方，那里蜿蜒如龍的人流正緩緩向南移動，直指玄都方向。

“這都多少天了...”他低聲呢喃，眉頭緊鎖。

寒風中，一名身著厚重棉甲的士兵快步走來，手中握著一卷竹簡。

“將軍，又是一批百姓要出關。”士兵躬身稟報，“這次有三百余人。”

司勇沒有立即回答，只是繼續(xù)凝視著遠方。城下的喧囂聲隱約傳來，夾雜著孩童的啼哭和婦人的嘆息。

“讓他們走吧。”良久，他才緩緩開口。

士兵遲疑片刻，“將軍，這些人一走，玄冥關的人口又要減少了。”

“你以為本將軍不知道？”司勇猛地轉身，眼中閃過一絲煩躁，“可現(xiàn)在糧倉見底，連士兵的口糧都快保證不了，留著這些人又有什么用？”

話音未落，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

“將軍！”

訓鷹兵匆匆趕到，單膝跪地，“京都那邊...還是沒有回信。”

司勇的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城墻，發(fā)出沉悶的聲響。這已經(jīng)是第三批訓鷹兵了，可京都始終如同一潭死水，毫無動靜。

“屬下親眼看著信件送進了京都，”訓鷹兵補充道，聲音中帶著幾分焦急，“但大理寺那邊說要請示陛下，之后就...就沒了下文。”

城頭一時陷入沉默，只有寒風嗚咽的聲音在回蕩。

“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