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瓏瞳孔微縮，心跳驟然加快。她下意識地想要遮掩，卻已經來不及了。

“小妹，你先出去吧。”蘇霄轉頭看向站在一旁的蘇雨煙，“讓我和這位姑娘好好聊聊。”

蘇雨煙默默點頭，轉身離開了地牢。陰暗的走廊里，火把的光芒在她臉上投下明暗不定的光影。

“王妃！”夏采焦急地迎上來，“您沒事吧？那個刺客...”

“無妨。”蘇雨煙搖搖頭，抬眼望向陰沉的天空，“他們的毒傷不了我。”

遠處傳來一聲悶雷，空氣中彌漫著潮濕的氣息。夏采撐起傘，為王妃遮擋即將落下的雨滴。

“回府吧。”蘇雨煙輕聲說道。

馬車在雨中緩緩前行，車輪碾過積水，濺起陣陣水花。蘇雨煙靠在軟墊上，閉目養神。今日的刺殺來得蹊蹺，背后必有隱情。

突然，一道黑影閃過，段馥的身影出現在馬車旁：“王妃，謝韻找到了。”

“在大皇子府？”蘇雨煙睜開眼睛。

“不，在飛花閣。”

這個答案讓蘇雨煙眉頭緊皺：“飛花閣？”

帝都最大的青樓，據說有幾位花魁傾倒眾生，讓無數達官貴人流連忘返。謝韻怎會在那種地方？

“大皇子殿下親自送去的。”段馥補充道，聲音里帶著一絲憤怒，“據說是以贖身的名義。”

聽到這個答案，蘇雨煙心中涌起一陣怒意。謝韻幫大皇子續命十年，如今他病情好轉，就這樣對待救命恩人？

“今晚我要去見謝韻。”她沉聲說道。

雨越下越大，馬車終于回到寧王府。蘇雨煙剛換下濕透的衣裳，還未來得及喝上一口熱茶，宮里的王公公就來傳召了。

“王妃近來可好？”王公公笑瞇瞇地說，眼角的皺紋堆積如同蛛網，“自太后仙逝后，許久未見王妃了。”

“托王公公的福，一切都好。”蘇雨煙讓人奉上好茶，心中卻已經警惕起來。

王公公抿了一口，意有所指地說：“皇上最近心情不佳，胃口也差。王妃還是早些隨老奴進宮吧。”

蘇雨煙心下了然，今日趙玉蘿的事情，皇上定是已經知曉。看來宮里的眼線，比想象中還要多。

雨已經停了，空氣中彌漫著泥土的清香。跟隨王公公來到后花園，蘇雨煙的心卻越發沉重。這里不是御書房，反而更讓人不安。

遠遠看見皇上一身明黃站在花亭中，她稍稍放心。至少在這樣開闊的地方，不會有什么意外。

“臣婦給皇上請安。”她恭敬行禮。

“起來吧。”云帝的目光在她臉上停留片刻，“知道朕為何召你入宮嗎？”

蘇雨煙搖頭：“臣婦不知。”

云帝突然笑了，示意她坐下。花亭外的牡丹開得正艷，雨后的花瓣上還掛著晶瑩的水珠。

“太后生前最喜歡這里的梅花，”云帝輕聲說道，“每到冬日，她都要在這里賞梅。”

蘇雨煙靜靜聽著，心中卻越發不安。皇上今日話里有話，恐怕不只是敘舊這么簡單。

“你可知道，朕年輕時也曾與兄弟爭位？”云帝繼續說道，“那時候，朕也像現在的皇子們一樣年輕氣盛。”

蘇雨煙的手指微微收緊，她已經猜到皇上要說什么了。

“你覺得朕的哪個兒子，最適合繼承大統？”云帝突然問道。

這才是重點。蘇雨煙心中一凜，連忙道：“臣婦一介女流，不懂朝堂之事。”

“二皇子倒是不錯。”云帝若有所思，“就是身邊缺個得力助手。”

蘇雨煙聽出他話中暗示，心中暗罵不已。這是在拉攏她？還是在試探？

“月影草丟失，東陵國怕是要大亂了。”云帝背對著她，幽幽說道。

花亭外，一陣風吹過，帶起幾片花瓣。蘇雨煙看著那些飄落的花瓣，突然想起了什么。

云帝的眼神如刀，直直刺向蘇雨煙。殿內的空氣仿佛在這一刻凝固，連宮女太監們的呼吸都變得小心翼翼。

蘇雨煙能感受到自己的心跳聲越來越快。她抬眼望向那張威嚴的面容，指尖微微發涼。周圍的氣氛壓抑得令人窒息，連日光都顯得格外刺眼。

“皇上，臣婦以為，月影草并非事情的關鍵所在。”蘇雨煙深吸一口氣，緩緩起身，向云帝行了一個大禮。她的聲音很輕，卻在這寂靜的大殿中格外清晰。

云帝端坐在石凳上，目光如炬：“哦？那寧王妃倒是說說，什么才是關鍵？”

這聲音聽起來平和，卻讓在場的每個人都感受到了一絲寒意。

蘇雨煙直視霄后的眼睛，心中暗道：退一步未必是海闊天空，有時反而會讓人覺得可以肆意妄為。她微微抬起下巴：“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話音剛落，云帝的臉色驟變。那雙眼睛瞬間布滿血絲，猙獰可怖。蘇雨煙不由自主地后退一步，一股寒意從腳底直竄上來。殿內的溫度仿佛驟降，連空氣都變得凝重起來。

就在這時，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微臣給皇上請安。”

東凌琛不知何時出現在這，他身著墨色錦袍，玉冠束發，整個人散發著一種沉穩的氣質。他大步流星地走到蘇雨煙身前，擋住了云帝的視線。

蘇雨煙暗暗松了口氣，方才那一瞬間的壓迫感，讓她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什么叫帝王之威。她的手心已經沁出了一層薄汗，心跳依舊快得不像話。

“呵，寧王倒是時刻不離王妃啊。”云帝收斂了方才的猙獰，語氣中卻帶著明顯的不悅。他的目光在兩人之間來回掃視，似乎在思索著什么。

東凌琛微微一笑：“雨煙性子直，微臣擔心她言語冒犯，這才趕來。”

云帝冷哼一聲，東凌琛這話說得滴水不漏，倒讓他無話可說。四周的氣氛略微緩和了一些。

“皇上，微臣在云瀾國一事中受了些驚嚇，想請王妃為微臣診治。”東凌琛拉住蘇雨煙的手，語氣恭敬。他的手很暖，讓蘇雨煙緊繃的神經稍稍放松。

云帝揮了揮手，算是準了他們離開。

出了宮門，蘇雨煙才長出一口氣。春日的陽光灑在身上，驅散了方才的寒意。她轉頭看向東凌琛：“你怎么來得這么及時？”

“再晚片刻，恐怕就要給王妃收尸了。”東凌琛無奈地看著她，眼中帶著些許責備，“以前也沒見你這般莽撞，竟敢對著皇上說這種話。”

“我說的都是實話。”蘇雨煙小聲嘀咕，心里卻明白自己確實太過沖動。她低頭看著自己的手，還能感受到方才的顫抖。

東凌琛扶她上了馬車，抬手在她額頭上輕輕敲了一記：“是真傻還是裝傻？”

馬車緩緩前行，車簾隨風輕擺。蘇雨煙揉著額頭，不滿地瞪他：“哎呀......難道我該眼睜睜看著他拿蘇家當替罪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