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凌琛暗中示意車夫離開，卻被楚錚發現。他的眼中有一絲狠厲，手中的刀已經蓄勢待發。

“想跑？”楚錚怒吼一聲，長刀直取馬車。刀鋒劃破空氣，發出刺耳的呼嘯聲。

蘇雨煙正在思索兩人對話中的深意，突然馬車又劇烈晃動，蘇雨煙整個人在車廂內東倒西歪，她的手指緊緊扣住車廂壁上的把手，指節因用力而泛白。車廂內的香爐傾倒，馨香混合著塵土的氣息彌漫開來。

外面一片混亂，尖叫聲此起彼伏。馬車夫的怒吼聲不絕于耳，伴隨著馬蹄踏地的沉重聲響。街道上行人四散奔逃，商販的叫賣聲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貨物翻倒的聲音。

“這馬怎么了？”蘇雨煙心中一驚，她知道馬兒受驚了。作為一個經常出入醫館的大夫，她對馬的習性再熟悉不過。正常情況下，拉車的馬都是經過專門訓練的，不會輕易受驚。

車廂劇烈搖晃，蘇雨煙的身子不受控制地向前傾去。就在這時，一把明晃晃的大刀突然穿透車壁，直直地插在她方才坐著的位置。刀刃在陽光下泛著冷冽的光，刺得人眼睛生疼。

蘇雨煙心跳驟停，手不自覺地捂住胸口。若不是馬兒受驚，這一刀恐怕已經取了她的性命。她的目光落在那把刀上，刀柄上纏著的紅綢帶隨風輕輕擺動，像是在無聲地嘲笑她的劫后余生。

“雨煙！”東凌琛的聲音從外傳來，帶著前所未有的驚慌。他的聲音里有著掩飾不住的顫抖，仿佛整個世界都要崩塌。

這聲音讓蘇雨煙心頭一顫，她從未聽過東凌琛如此失態。那個在戰場上所向披靡的將軍，那個面對千軍萬馬都能從容不迫的統帥，此刻竟然聲音都在發抖。

“我沒事！”蘇雨煙大聲回應，可惜外面太過嘈雜，她的聲音完全被淹沒在混亂之中。街道上此起彼伏的尖叫聲，馬蹄聲，還有不知從何處傳來的兵器碰撞聲，所有的聲音交織在一起，形成一片令人心悸的喧囂。

東凌琛看著那把插在馬車上的刀，雙拳緊握。他曾在萬軍叢中殺出一條血路，也曾在死亡邊緣掙扎求生，卻從未像現在這般恐懼。那種無力感如同潮水般涌來，幾乎要將他淹沒。

他的目光掃過周圍，街道兩旁的店鋪已經關門閉戶，只有零星幾個躲在角落里的行人。他們用驚恐的目光看著這一切，卻無人敢上前幫忙。

東凌琛深吸一口氣，縱身一躍，穩穩落在失控的馬車上。他的動作干凈利落，仿佛已經演練過千百遍。雙手抓住韁繩，用盡全力才讓馬車停了下來。

“雨煙！”東凌琛沖進車廂，看到蘇雨煙整個人趴在那，心如刀絞。她的發髻散亂，青絲如瀑般傾瀉而下，遮住了半邊臉頰。

他一把將她抱起：“有沒有受傷？我帶你去看大夫！”他的聲音里帶著掩飾不住的焦急，手臂因為用力而微微顫抖。

蘇雨煙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被東凌琛抱著沖出了馬車。她能感受到他急促的心跳，那種強烈的不安幾乎要透過胸膛傳遞給她。

陽光下，東凌琛的身影高大挺拔，仿佛一道堅不可摧的城墻。蘇雨煙從未想過，自己也會有被人這樣保護的一天。她習慣了獨立自主，習慣了照顧別人，卻不習慣被人這樣小心翼翼地對待。

“放我下來，我真的沒事。”蘇雨煙看到路人投來的異樣目光，連忙掙扎。她的臉頰因為羞惱而微微發燙，耳根都染上了一層淡淡的紅暈。

但東凌琛充耳不聞，抱著她繼續往前跑。他的步伐穩健，仿佛懷中抱著的不是一個成年女子，而是一片輕飄飄的羽毛。

“東凌琛！”蘇雨煙又羞又惱，聲音里帶著幾分警告的意味，“我就是個大夫，真的沒事！”

“不行。”東凌琛語氣堅決，眉頭緊鎖，“必須讓大夫看看。”他的聲音里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就像下達軍令時那般不容反駁。

到了醫館，蘇雨煙被迫接受了檢查。大夫秦默認出她是寧王妃后，態度立刻恭敬起來。他的動作更加小心謹慎，生怕弄疼了這位尊貴的病人。

“王妃放心，只是些皮外傷，休養幾日就好。”秦默一邊說著，一邊開始寫藥方。筆尖在紙上沙沙作響，在安靜的醫館里格外清晰。

“多謝。”蘇雨煙急著離開，站起身就往外走。她的步伐雖然有些不穩，但依舊保持著優雅的姿態。

東凌琛想攔，卻被蘇雨煙一腳踢在腿上。這一腳雖然不重，但準確地踢在他之前受傷的位置上。

“該你留在這里治腿才對！”留下這句話，蘇雨煙快步離開了醫館。她的背影帶著幾分倔強，卻又透著說不出的疲憊。

她正想著要先回寧王府換身衣服，一輛熟悉的馬車停在面前。馬車上的簾子輕輕掀開，露出一張溫和的面容。

“霍青？”蘇雨煙看到馬車上的標志，立刻上了車。她的動作很快，仿佛生怕被什么人追上似的。

東凌琛追出醫館時，只看到馬車絕塵而去。他站在街道中央，看著馬車消失的方向，眼神復雜。

“蘇雨煙！”他的呼喊聲回蕩在街道上，卻只換來路人詫異的目光。

馬車里，霍青關切地看著蘇雨煙：“聽說寧王的馬車出事，我擔心你。”他的聲音溫和，帶著一貫的儒雅氣質。

蘇雨煙這才知道，霍青早就來了，只是看到東凌琛在場才沒有現身。她看著霍青溫和的眼神，心中涌起一絲暖意。

馬車緩緩前行，車輪碾過石板路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響。

“我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霉了。”蘇雨煙一邊拍打著衣裳上的塵土，一邊憤憤不平地說道。她抬手想要整理凌亂的發髻，卻發現簪子早已不知去向，只能任由幾縷青絲垂落在肩頭。

霍青站在一旁，目光落在她沾滿灰塵的裙擺上。那件月白色的繡花長裙已經看不出原本的顏色，裙角甚至還沾著幾片枯葉。他不動聲色地皺了皺眉，從袖中取出一方手帕。

“先擦擦臉。”

蘇雨煙接過手帕，動作頓了頓。鼻尖縈繞著淡淡的藥香，那是獨屬于霍青的氣息。她抬眼看向他，眼中滿是無奈。“先是被皇上耍了一道，現在又被那個東凌琛害得這般狼狽。”

“讓我替你診脈。”霍青說著，不由分說地抓住了蘇雨煙的手腕。他的手很穩，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

蘇雨煙想要抽回手，卻被他握得緊緊的。“真的不用...”她輕嘆一聲，“你清楚我的性格，要是真有什么不適，早就嚷嚷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