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里的空氣仿佛凝固了。蘇雨煙看著桌上的圣旨，覺得那上面的每一個字都像是一把利刃，懸在宣平侯府的頭頂。

外面傳來喜寶追逐小貓的笑聲，那么清脆，那么無憂無慮。蘇雨煙閉上眼，深吸一口氣。

她知道，自己必須做出選擇了。

當蘇雨煙站在宮門前，望著那高聳的紅墻，心中五味雜陳。寒風裹挾著細碎的塵土拂過她的面頰，讓她不由得緊了緊身上的斗篷。

帝都的權力之爭如同一張大網，不管是大哥蘇晨還是寧王府，都已深陷其中，無法抽身。她抬頭看了眼陰沉的天色，暗自嘆息。這座金碧輝煌的皇城，每一塊磚瓦下都藏著刀光劍影。

“王妃，請。”王公公躬身做了個請的手勢，臉上堆著諂媚的笑容。

蘇雨煙收斂心神，跟著他往里走。宮道兩旁的紅墻在暗沉天色下顯得格外壓抑，遠處飄來若有若無的梅香，卻讓人感覺不到半分暖意。

“王公公，太后近來可好？”她試探著問道，目光不經意地掃過路過的宮女太監。

“太后娘娘身子康健得很，前些日子還念叨王妃呢。”王公公笑瞇瞇地說道，眼角的皺紋堆成一團。

蘇雨煙心中一動。外面傳言皇宮內亂，可王公公這般回答，分明是在暗示皇權依舊穩固。她不動聲色地整理了下衣袖，“今日可否去看望太后？”

“今日恐怕不行，太后正在禮佛。”王公公瞥了眼天色，語氣里帶著幾分遺憾，“王妃明日再來不遲。”

一陣冷風吹過，蘇雨煙下意識地縮了縮脖子。果然如二哥所說，皇上才是這帝都最狡猾的人物。外面傳言他病危，怕是他自己放出的煙霧彈。

拐過幾道回廊，眼前的建筑愈發富麗堂皇。很快，王公公便領著她來到了皇帝的寢宮。殿前的石階上落了薄薄一層灰，顯然已經很久沒有人來過了。

“臣婦給皇上請安。”蘇雨煙跪地行禮，裙擺在地上攤開一個優美的弧度。

寢宮內一片寂靜，沒有傳來任何聲響。馨香的氣息在空氣中若有若無地飄蕩，混合著一絲若隱若現的藥味。

“王妃請起。”王公公輕聲說道，“皇上龍體欠安，老奴今日請王妃來，就是為皇上診治的。”

蘇雨煙抬頭，只見床榻上隔著厚重的帷幔，看不清里面的情形。帷幔隨著微風輕輕擺動，在地上投下搖曳的影子。

王公公很快遣散了所有宮人，自己也退了出去。腳步聲漸漸遠去，整個寢宮突然就只剩下她一人。

空曠的大殿顯得格外壓抑，蘇雨煙能清晰地聽到自己加速的心跳聲。她深吸一口氣，慢慢走到床前。如果皇上真有什么閃失，她可擔不起這個責任。

掀開帷幔，她看到皇上面色蒼白地躺在那里，眼窩深陷，整個人瘦了一圈。床頭的小幾上擺著幾個藥碗，散發著濃重的藥味。

她趕緊蹲下身子為其把脈，指尖剛觸及皇上的手腕，一個低沉的聲音突然響起。

“朕這是得了什么病？”

突如其來的聲音嚇得她后退兩步，差點絆倒在地上。

“皇上，您...您醒著？”話一出口她就后悔了，這話說得實在太過失禮。

“朕只是生病，又不是昏迷。”云帝撐起身子，目光銳利地盯著她，“說吧，朕到底什么病？”

蘇雨煙低著頭，手指不自覺地絞著衣角，“您是...中毒了。”

“呵，果然是朕的好兒子。”云帝冷笑一聲，聲音里帶著刺骨的寒意。

蘇雨煙連忙從袖中取出紙筆，開了一副方子：“這藥方可解您的癥狀。”她的手有些發抖，字跡也不如平日工整。

“朕現在還不能好。”云帝意味深長地看著她，“你可有辦法？”

蘇雨煙咬了咬唇，無奈之下只得重新開了一副方子：“這方子可解毒，但表面癥狀依舊會存在。”

“很好，你退下吧。”云帝揮了揮手，重新躺回床上。

蘇雨煙松了口氣，連忙行禮退出。剛出寢宮，王公公就立刻迎了上來，大聲詢問病情。

她心領神會，裝出為難的樣子：“皇上這病癥著實不尋常，我需要回去好好研究。”

王公公立刻變了臉色，冷冷地吩咐人送她出宮。一路上，宮人們的目光都帶著幾分疏遠。

走在回府的路上，蘇雨煙不禁感慨，皇宮果真是個危險的地方，每個人都在演戲。馬車輕輕晃動，窗外的景色飛快掠過，她的心卻怎么也平靜不下來。

街上行人匆匆，小販的吆喝聲此起彼伏。她掀開車簾望著外面熙熙攘攘的街道，突然很想念喜寶那張天真無邪的小臉。

她得趕緊回宣平侯府接喜寶，這皇城里的水太深，她一刻也不想多待。想到這里，她對車夫道：“快些走。”

馬車加快了速度，卻依舊趕不上她急切的心情。她的手指無意識地敲打著車窗，腦海中不斷回想著今日在宮中的種種。

馬車輪轂碾過青石板路，發出規律的咯噔聲。

“王妃！”

熟悉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蘇雨煙下意識地掀起車窗簾，卻看到了東凌琛那張令人生厭的臉出現在視線中。他騎在馬上，目光灼灼地看著她。

寒風吹起他的衣袍，勾勒出挺拔的身形。蘇雨煙抿了抿唇，心跳不受控制地加快。這個男人太過敏銳，她不知他是否已經察覺到自己與玉醫娘子的關系。

“王妃這是打算讓全帝都都知道，你已經失了圣心嗎？”東凌琛的聲音里帶著幾分調侃，眼底卻帶著不易察覺的關切。

蘇雨煙還未來得及回應，就見東凌琛跳進了馬車。她惱怒地瞪著這個不講理的男人，“你這是做什么？”

馬車內的空間狹小，兩人的距離近得讓人心慌。東凌琛的目光落在她的藥箱上，意味深長地說道：“我倒是不知道，我們的王妃還有這等本事。”

寒風從車窗縫隙鉆入，蘇雨煙下意識地縮了縮脖子。她強自鎮定道：“先祖傳下來的蘇氏醫術，全在我爺手里，我自小耳濡目染，會些醫術有何奇怪？”

東凌琛不置可否地笑了笑，那雙銳利的眼睛一直盯著她看。被他這樣注視著，蘇雨煙渾身不自在，仿佛被人看透了心事。她偏過頭，語氣生硬道：“王爺若是閑著無事，不如看看窗外的風景。”

“王妃這是緊張了？”東凌琛突然湊近了些，溫熱的呼吸拂過她的耳畔。

蘇雨煙往后縮了縮，心中暗暗警惕，“我為何要緊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