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兩個月前那個自稱是他生母的女人出現后，他總是這樣獨自發呆。那天的場景還歷歷在目：女人跪在他面前，淚流滿面地喊著“兒啊”，卻被侍衛們粗暴地推開。

他多希望能有一個像八皇子那樣疼愛自己的母親啊。

當夜，城外一處幽靜的院落里。

秦芷若坐在鏡前，任由丫鬟將她打扮得溫婉動人。燭光下，她的容顏愈發明艷，卻掩不住眼底的寒意。

“夫人真是越發美了。”丫鬟贊嘆道。

秦芷若看著鏡中的自己，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美？不過是個籠中困獸罷了。”

“說什么胡話？”二皇子不知何時出現在門口，幾步走來，從背后環住她的肩，“你還是這么美。”

“這美貌，不過是你的工具罷了。”秦芷若語氣諷刺。

“聰明的女人最迷人。”二皇子在她耳邊低語，呼吸灼熱，“若你做得好，我可以給你一個名分。”

秦芷若沒有說話，只是凝視著鏡中的自己。

“你為什么要我接近那個孩子？”秦芷若望著鏡中的東玉松，心底泛起一陣寒意。燭光在鏡面上跳動，將他的身影拉得格外修長，也讓整個房間籠罩在一片詭異的陰影中。

他的手指輕輕劃過她的脖頸，動作輕柔得像是情人間的愛撫，卻讓她不寒而栗。那冰涼的觸感仿佛一條毒蛇，隨時可能收緊。

“做好你該做的事就夠了。”東玉松的聲音冷得像冰，眼神在鏡中與她相對，那深不見底的眸子里藏著令人心驚的寒意。

秦芷若不敢再問，她太了解這個男人了。從前那個會對她笑的二皇子早已不在，如今的他，心如寒鐵。她低下頭，掩飾著眼中的恐懼，手指不自覺地絞著衣角。

房間里的空氣仿佛凝固了，只有燭火不安地搖曳。東玉松的手從她的脖頸移開，卻在她耳邊輕聲說道：“記住，不要讓我失望。”

這句話像是一記重錘，砸在秦芷若心上。她知道，這不是請求，而是警告。

清晨的陽光透過窗欞灑進房間，在地上織出斑駁的光影。蘇雨煙坐在桌前，一遍又一遍地整理著藥箱。她的手指微微發顫，心跳也不受控制地加快。藥瓶碰撞發出清脆的聲響，像是在提醒她即將面對的困境。

“娘親，您已經收拾了好久了。”喜寶歪著頭看她，烏溜溜的大眼睛里滿是擔憂，“莫非不愿去替父王診治？”

蘇雨煙愣了一下，抬頭看向不知何時站在面前的兒子。陽光照在喜寶稚嫩的臉龐上，那雙眼睛里的關切讓她心頭一軟。

“怎么會呢？”她強扯出一抹微笑，努力讓聲音聽起來輕松自然，“大夫怎么能隨意放棄病人？”

“可是已經過了看診的時間了。”喜寶嘆了口氣，小大人似的表情讓蘇雨煙既心疼又好笑。

蘇雨煙這才注意到外面的天色，匆忙將藥箱收拾好，“娘親只是在考慮要不要換個治療方案。”她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藥箱的邊緣，心里卻在盤算著該如何面對即將到來的局面。

“真的嗎？”喜寶盯著藥箱。他雖年幼，卻總能敏銳地察覺到母親的情緒變化。

“當然是真的。”蘇雨煙捏了捏他的小臉，試圖緩解緊張的氣氛，“我們該出發了。”

走到門口，她突然想起了霍青。那個昨晚還在發燒的病人，此刻不知情況如何。轉身對喜寶說：“你先和紅梅風叔叔在這里等一下。”

推開霍青的房門，她看見他正站在窗前。晨光勾勒出他清瘦的輪廓，單薄的身影透著幾分孤寂。

“你怎么起來了？”蘇雨煙皺眉，快步走上前，“你現在最需要的是休息。”

霍青轉過身，“你還沒走？”他的聲音還帶著幾分病中的虛弱，卻掩不住那份期待。

“你這樣子，我怎么放心走？”蘇雨煙走到他面前，拉著他的手臂往床邊走，觸手的溫度還有些偏高，“快躺下。”

霍青的臉微微泛紅，順從地躺了下來。被子帶著他的體溫，散發著淡淡的藥香。

“在我回來之前，不許下床，也不許開窗。”蘇雨煙替他掖好被角，動作輕柔得像對待易碎的瓷器，“你的燒還沒完全退。”

“好。”霍青輕聲應道，眼中帶著幾分羞澀。他的目光追隨著她的每個動作，仿佛要將這一刻永遠記住。

蘇雨煙輕手輕腳地退出房間，生怕驚擾了病人的休息。而在房門關上的瞬間，霍青眼中的溫柔瞬間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死寂。他望著緊閉的房門，唇角勾起一抹難以察覺的弧度。

馬車在石板路上緩緩前行，車輪與地面的摩擦聲打破了清晨的寧靜。喜寶握著蘇雨煙的手，像是要給她力量，“項忠叔叔他們一定等急了。”

蘇雨煙想起項忠上次的態度，心里一陣煩悶。那冰冷的眼神和質疑的話語仿佛還在耳邊回響。她戴好面具，勉強笑道：“不會的，他們會理解的。”可她知道，這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

軍營中，東凌琛手握著一本書，目光卻始終停留在同一個地方。帳篷外傳來士兵操練的聲音，卻無法打斷他的思緒。

郭子寧坐在對面，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從前每到此時，玉醫娘子早該到了。他欲言又止，不知該如何開口。

就在這時，帳簾被掀開，蘇霄大步走了進來。他的臉上帶著幾分焦急，顯然是有要事稟報。

郭子寧連忙起身行禮，“蘇二公子，您怎么來了？”

“來看看你們傷勢恢復得如何。”蘇霄嘴角掛著玩味的笑容，目光在東凌琛身上逡巡。這位向來桀驁不馴的王爺，如今倒是安分得很。

東凌琛緩緩放下手中的書卷，朝他微微頷首：“有勞蘇二公子掛心。”聲音平靜，不見絲毫波瀾。

“今日怎么如此客氣？”蘇霄在營帳內踱步，不時打量著東凌琛。想起那日東凌琛被妹妹的話語打擊的狼狽模樣，他心中暗覺有趣。那時的王爺，可沒有現在這般從容不迫。

“在下一向敬重蘇二公子。”東凌琛神色平靜，目光坦然地與蘇霄對視。

蘇霄瞇起眼睛，總覺得今日的東凌琛有些異樣。往日里這位王爺雖也彬彬有禮，卻從不會如此咄咄逼人。他也不多言，自顧自地尋了個位置坐下，想看看這位王爺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營帳內的氣氛一時凝滯。侍衛奉上香茗，茶香裊裊升起，卻驅散不了帳內微妙的氣氛。蘇霄端起茶盞，目光若有所思地打量著東凌琛。莫非是被小妹傷得太重，連性子都變了？

郭子寧坐在一旁，手中握著一卷竹簡，卻遲遲未曾翻動。他能感受到帳內暗流涌動，卻又說不出究竟哪里不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