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她和司紫他們一直在幫助重建西陲。雖然每天都很疲憊,但忙碌反而讓她不再總是想起那些痛苦的往事。看著廢墟上重新豎起的房屋,聽著街道上逐漸熱鬧起來的聲音,她感受到了一種別樣的滿足。
偶爾,她會和元帥他們小聚,暢聊西陲的重建。那位曾經蓬頭垢面的元帥,如今收拾得體,倒真像傳聞中燕國第一美男子的模樣了。只是他眼中依舊帶著那份憂國憂民的深沉,讓人不由得肅然起敬。
“西陲的重建工作還需要很長時間。”元帥望著地圖說道,“這里的百姓吃了太多苦,我們得讓他們重新看到希望。”
司紫點點頭:“我已經讓人準備了大量種子和農具,等開春就可以開始春耕。”
“糧食的問題確實最重要。”柳婉婉說,“不過戰爭損毀的家園重建也迫在眉睫。
元帥嘆了口氣:“是啊,戰爭帶來的創傷不是一朝一夕能夠愈合的。”
遠處傳來一陣喧鬧聲,原來是幾個士兵在玩雪。他們堆起一個歪歪扭扭的雪人,笑得像個孩子。柳婉婉看著這一幕,忽然覺得鼻子有些發酸。
戰爭結束了,但生活還要繼續。就像這場雪,終究會融化,露出下面的土地。而在這片土地上,新的生命會重新生長。
夜色漸深,寒風依舊。柳婉婉裹緊了斗篷,向自己的營帳走去。明天還有很多事要做,她得保持體力。
路過端昭的營帳時,她聽到里面傳來壓抑的啜泣聲。柳婉婉沒有停下腳步,繼續往前走。每個人都必須為自己的行為負責。做錯了事就要付出代價。
春日的暖陽灑在北陵城頭,冰雪消融的痕跡隨處可見。城墻上的積雪化作細流,順著青磚縫隙蜿蜒而下,在城墻根部匯聚成淺淺的水洼。
鎮守北陵的將士們終于等到了回朝的消息,每個人臉上都洋溢著喜悅。士兵們三三兩兩聚在一起,談論著即將到來的凱旋之旅,偶爾爆發出陣陣歡笑聲。
司紫和刃袖他們站在城墻上,望著遠處連綿的山脈。春風拂過,帶來遠處梅花淡淡的清香。積雪覆蓋的山峰在陽光下閃爍著微光,仿佛鍍上了一層金邊。
“回云岫山還是跟著大部隊回京?”司紫輕聲問道,目光依然停留在遠處的山峰上。
刃袖摸了摸下巴,眼中閃過一絲興奮:“云岫山隨時都能回,但這凱旋的機會可是千載難逢啊。想想看,咱們可是收復西陲的功臣!”
“說得對。”司紫笑著搖了搖頭,“想想那些百姓夾道歡迎的場面,還真有點期待。”
一陣微風吹過,掀起了司紫的衣角。她伸手攏了攏被風吹亂的發絲,目光不經意間掃過城下的營地。遠處,一個熟悉的身影正快步走向帥府的方向。
“是秦將軍。”刃袖順著她的視線望去,“這幾天他總往帥府跑,怕是為了端將軍的事。”
柳紫輕嘆一聲:“軍法處置在即,他能做的也不多。”
端昭的傷勢已經好得差不多了,但軍法處置卻迫在眉睫。這段時日,她和秦東陽之間的氣氛格外微妙。每當她經過,秦東陽總是避開視線,仿佛在逃避什么。可每逢她遇到困難,他又會悄悄出手相助。
就在昨日,端昭去校場練武時,一名士兵不小心撞到了她的傷處。秦東陽雖然站在遠處,卻第一個沖上前來查看。但在確認她無事后,又立刻轉身離開,連一句關心的話都沒說。
“秦將軍這樣,倒讓人看不明白了。”刃袖皺著眉頭說道。
司紫沒有接話,只是靜靜地看著遠處。她知道,秦東陽心中的糾結遠比表面看起來要復雜得多。
此時的帥府內,秦東陽正站在蕭如雪面前。
“王爺,末將有事相求。”秦東陽深吸一口氣,“端昭的軍法處置能否...能否從輕發落?”
蕭如雪手中的毛筆頓了頓,抬眼看向秦東陽:“軍法如山,你應該很清楚。”
“末將知道。”秦東陽的聲音有些發緊,“但眼下就要啟程回京,若是這個時候受刑,恐怕她的傷勢會...”
“夠了。”蕭如雪放下毛筆,“秦東陽,你覺得軍法是用來討價還價的嗎?”
秦東陽低下頭,握緊的拳頭微微發抖。他當然明白軍法的重要性,可是每次想到端昭要受軍棍,他的心就像被什么東西狠狠揪住一般。
離開帥府后,秦東陽又去找了柳婉婉。
柳婉婉正在練劍,劍光如水,在空中劃出優美的弧線。聽到腳步聲,她停下動作,卻沒有回頭。
“柳將軍。”秦東陽站在院子里,“我知道這個請求很唐突,但是...”
“夠了!”柳婉婉猛地轉身,劍尖直指秦東陽的咽喉,“秦東陽,你是真不知道我柳家滿門為何而死,還是裝傻?”
秦東陽沒有躲避那鋒利的劍尖,只是靜靜地看著眼前這個曾經是他妻子的女子。曾幾何時,她也是個會對著他笑的溫婉女子。可如今,她的眼中只剩下刻骨的恨意。
“我知道錯了。”他低聲說道,“但我已經辜負了你,不能再...”
“哈!”柳婉婉冷笑一聲,“既然這么在意她,你何不替她受這軍棍?”
說完,柳婉婉收劍入鞘,轉身離開。留下秦東陽一人站在院子里,看著地上斑駁的樹影。
柳婉婉徑直去了帥府,此時蕭如雪正在專注地雕刻著什么。聽聞柳婉婉求見,他隨手用錦布蓋住了手中的物件。
“讓她進來。”蕭如雪對一旁的劉大勇說道。
劉大勇猶豫了一下:“方才末將看見秦將軍去找柳將軍,這次來怕是...”
蕭如雪抬眼看他:“你覺得柳將軍會為端昭求情?”
“或許是想借此挽回秦東陽?”劉大勇天真地說道。
蕭如雪放下手中的雕刻刀,向他招了招手:“過來。”
劉大勇走近幾步,蹲下身。
“砰!”一聲,劉大勇被踹翻在地。
“骯臟。”蕭如雪淡淡地說道。
劉大勇齜著牙,一臉茫然:“末將...”
蕭如雪用雕刻刀敲了敲他的腦袋:“柳將軍豈是那種人?去,請她進來。”
“記住,方才的話,不許傳出去。”蕭如雪補充道,“否則,本王親自剝了你的皮。”
劉大勇連連點頭,捂著摔疼的屁股退了出去。他心中暗想,王爺對柳將軍的心思,怕是一直都沒變。只是如今的柳將軍已非昔日的柳小姐,這事若是讓太妃知道了...
柳婉婉走進帥府時,蕭如雪正在研墨。
“王爺。”她行了一禮,“末將有事稟報。”
蕭如雪頭也不抬:“說。”
“秦東陽來找我,為端昭求情。”柳婉婉的聲音很平靜,“末將覺得,此事應當告知王爺。”
蕭如雪放下手中的硯臺:“他還說了什么?”
“無非是些請求從輕發落的話。”柳婉婉冷笑一聲,“王爺,末將以為,軍法不可廢。”
蕭如雪終于抬起頭,看向柳婉婉:“你覺得,該如何處置?”
“依軍法行事。”柳婉婉毫不猶豫地說道,“若是因私廢公,日后軍中還有何威嚴可言?”
蕭如雪注視著她片刻,忽然問道:“你恨他嗎?”
柳婉婉的身子微微一僵,隨即恢復如常:“末將不敢。”
“去吧。”蕭如雪揮了揮手,“軍法處置的事,本王自有決斷。”
柳婉婉轉身離開時,蕭如雪的目光一直追隨著她的背影。直到帳簾落下,他才收回視線,掀開那塊錦布。
錦布下是一個精致的木雕,雕刻的是一個少女的側臉。那是多年前的柳婉婉,還帶著幾分青澀的模樣。
蕭如雪輕輕撫過木雕上的紋路,眼中閃過一絲復雜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