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將軍，”柳婉婉的聲音平靜而堅定，她站起身，走到火堆旁，“你是個明白人，深知每一個戰士的生命都彌足珍貴。端昭是否被俘，我們都沒有確切的證據。就算有，我們也不能確定她在撤退的大軍中?！?

她頓了頓，目光掃過在場的每一個人：“更何況，越過邊線追擊，就是在拿將士的性命開玩笑。”

一旁蹲在地上的刃袖連連點頭：“對啊對??！這一帶還有很多游牧部落，貿然闖入他們的地盤，那不是自找麻煩嗎？上次咱們在北邊遇到的那群游牧民，可是差點把我們全給剁了！”

秦東陽的臉色陰晴不定，火光映照下顯得格外不安：“那柳將軍的意思是，就這樣坐視不管？被俘的可不止端昭一人，以及在她率領下的將領！那些跟隨她的將士，難道就該被我們拋棄嗎？”

“你又是如何確定她是被俘的？”柳婉婉反問道，她的目光銳利如刀，“秦東陽，你真的看清楚了嗎？”

秦東陽握緊了拳頭，指節發白：“我親眼所見，她追著一隊人馬離開。戰事伊始就有人撤退，這明顯是個圈套，她中計了?！?

“她又不是第一次上戰場，”柳婉婉輕輕搖頭，聲音帶著一絲疲憊，“這么明顯的誘敵之計都能上當，要么是蠢，要么......”她沒有說下去，而是轉而問道：“你既然看到了，為什么不阻止？”

營地陷入了短暫的沉默，只有篝火燃燒的聲音在黑暗中輕輕作響。遠處傳來幾聲狼嚎，更添幾分凄涼。

秦東陽沉默片刻，終于坦然開口：“我確實喊過她，但她沒有理會。那時我正帶兵與敵軍交戰，若是貿然追去，我的士兵必定會跟隨。身為鋒火第二隊的統領，我不能因一己之私而置大局于不顧?！?

“所以你選擇了放任她離開？”司紫冷笑一聲，“真是個好統領啊。”

“你！”秦東陽怒目而視。

“夠了！”柳婉婉突然提高了聲音，打斷了兩人之間劍拔弩張的氣氛。她的目光落在跳動的火焰上，聲音低沉而沉重：“秦東陽，端昭確實被俘了?！?

這句話如同一塊巨石落入平靜的湖面，激起千層浪花。營地里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等待著她接下來的話。

“但現在，我們能做的只有等待。”柳婉婉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我們沒有足夠的兵力，沒有充足的補給，更沒有任何可靠的情報。貿然追擊，只會讓更多的將士白白送命。”

“你早就知道端昭被俘了，為什么不說？”秦東陽的聲音突然響起。他的語氣中壓抑著怒意，每個字都像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

柳婉婉還未來得及轉身，一道銀光已經流星般掠過。司紫的長鞭如毒蛇吐信，逼得秦東陽連退數步。

“離婉婉遠點?！绷侠淅涞卣f，手中長鞭微微顫動，“有話好好說，不必這么咄咄逼人?！?

秦東陽握緊拳頭，指節發白。他眼中怒火翻涌，卻又不得不克制。司紫的武功遠在他之上，這一點他心知肚明。

“我只想知道真相?！彼钗豢跉?，努力平復情緒，“端昭到底在哪里？”

篝火噼啪作響，火星四濺。柳婉婉轉過身來，火光映照在她平靜如水的面容上：“沙漠、草原、山脈，這三個地方都有可能。但我們不能派金甲軍去找?！?

“那就在這里干等著？”秦東陽冷笑一聲，“等他們大發慈悲把人送回來？你未免太天真了?！?

“沒錯，就是等。”柳婉婉的語氣依舊平靜，仿佛在討論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就像望龍關的和約一樣，總要付出代價?！?

秦東陽愣住了，眉頭緊皺：“什么意思？”

柳婉婉沒有立即回答，而是轉身走向篝火?；鸸庥痴障拢挠白釉诘厣蠐u曳，仿佛在跳一支無聲的舞。

“等著吧，答案很快就會揭曉?！彼穆曇糨p得幾乎被風吹散。

柳紫收起長鞭，跟在柳婉婉身邊。她壓低聲音問道：“端昭真的被抓了？”

“八九不離十?！?

“那就讓她死在東都人手里好了?！绷侠浜咭宦暎壑虚W過一絲厭惡，“整天趾高氣揚的，早就該有人收拾她?！?

秦東陽憤而起身，正欲理論，一陣急促的馬蹄聲打破了夜的寂靜。一名斥候飛馬而來，險些摔下馬背。

“報告！”他氣喘吁吁地說，“東面山上有動靜發現大批東都士兵蹤跡，他們正有序往山下撤離！”

眾人嘩然。

柳婉婉心頭一跳，暗道：“終于來了”

而此時的山上，木屋之中。

端昭蜷縮在角落，衣衫不整，臉上被刻著字，周圍盡是秦友們的哀嚎聲。她的目光呆滯，仿佛已經失去了所有希望。在屋外經歷了慘無人道的虐待后，他們被東都士兵扔回了木屋。看樣子似乎想留著他們的命。

木屋內彌漫著血腥味和汗臭味，混合著腐朽的木頭氣息，讓人作嘔。透過破舊的木板縫隙，能看到外面陰沉的天空。

慕云澈蹲在她面前，目光陰冷：“以為我會殺了你們？”他的聲音里帶著幾分玩味，仿佛在欣賞一場精心策劃的表演。

端昭渾身顫抖，看著那雙充滿殺意的眼睛。她想開口說些什么，卻發現喉嚨干澀得發不出聲音。

“是的，我會殺了你?！?

他的大手掐住了端昭的脖子，力道不輕不重，恰到好處地讓她感受到死亡的威脅。

窒息感瞬間襲來，端昭拼命掙扎。她的手指在地上胡亂抓撓，留下幾道血痕。胸腔劇痛，眼前發黑，意識逐漸模糊。

她想到自己剛嫁入將軍府時的憧憬，想到那些未曾實現的夢想。那些曾經美好的畫面此刻卻顯得如此諷刺。

不甘心，真的不甘心。與其遭受更多折磨，倒不如現在就死去。她閉上眼睛，等待死亡的降臨。

就在她即將失去意識時，慕云澈松開了手。新鮮空氣涌入肺部，端昭劇烈地咳嗽起來。

“這只是開始?！蹦皆瞥罕涞穆曇粼诙呿懫?，帶著幾分殘忍的快意，“殺了你太便宜你了?！?

“你...到底想怎樣？”端昭艱難地問道，聲音嘶啞得幾乎聽不出原本的音色。

“就這樣。”

慕云澈起身離開木屋，吩咐手下關門。木門發出“吱呀”一聲，將最后一絲光線也隔絕在外。

“眾人陸續離開山寨。”他下令道，聲音里帶著幾分勝券在握的味道。

他已派人通知東陵王，相信山下草原已有兵馬等候。而那個統帥，就是他一直在等的那個人。

木屋外，士兵們開始收拾行裝。馬蹄聲、兵器碰撞聲此起彼伏，混合著士兵們的呼喝聲，在山間回蕩。

端昭靠在墻角，聽著外面的動靜。她的心中重新升起了一絲生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