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東都軍隊來得快,走得更快。”柳崇德冷笑著繼續說道,“既然要報復,為何不干脆屠城?這樣豈不是更解恨?還是說,堂堂東都大將軍也學會了心慈手軟?”
慕云澈轉過頭,眼神銳利如刀:“屠城?戰爭已經讓太多無辜的百姓流離失所,我若再濫殺無辜,與禽獸何異?”
“你倒是仁慈?!绷绲伦I諷道,語氣中充滿了不屑,“你的百姓被他們屠殺,你竟然放過了那些敵國平民。這就是東都引以為傲的軍人品格?”
一陣寒風吹過,卷起了慕云澈的披風。他望著遠處紛飛的雪花,輕聲道:“真正的武將,都該憎恨戰爭。戰爭從來就不是解決問題的最好方式。”
就在這時,一個渾身浴血的先鋒官快步跑來,單膝跪地:“元帥,已經抓到了,活捉了二十余名敵軍。”
慕云澈伸出手,一片雪花落在他的掌心,很快融化成一滴水珠。他凝視著這滴水珠,仿佛看到了那些在戰火中消逝的生命。
“傳令下去,東都軍隊即刻撤離北陵?!彼穆曇羝届o而堅定。
柳崇德猛地拔出佩劍,劍尖直指慕云澈的咽喉:“你就不該來!讓我們看到了一線生機,卻始終未能真正和我們并肩戰斗!你知道我們付出了多少嗎?”
慕云澈不躲不閃,只是用手輕輕撥開劍鋒。他的動作優雅而從容,仿佛面對的不是一把鋒利的武器,而是一片輕柔的羽毛。
“你們朝廷索要了我們五百萬兩黃金,十萬石糧食。我們只是借用西陲戰場,所有軍需都是我們自己承擔,你們并未吃虧?!?
“就為了報復他們屠了你們幾個村子?”柳崇德冷笑,聲音中充滿了諷刺,“你們東都人在永安城幾戰下來,也不過殺了一萬東陵軍。為了這點戰果,你們付出如此慘重的代價,值得嗎?”
慕云澈沒有回答,只是微微一笑。這個笑容讓柳崇德感到一絲不寒而栗,因為他從中看到了某種深不可測的東西。
遠處,一隊東都騎兵正在清點秦場。他們小心翼翼地將每一具東都將士的尸體收斂起來,準備帶回故土安葬。這是慕云澈的命令,他不愿讓自己的將士永遠長眠在異國他鄉。
天空中的雪越下越大,如同無數片白色的羽毛,輕輕飄落在這片傷痕累累的土地上。漸漸地,地上的血跡被厚厚的白雪覆蓋,仿佛什么都沒有發生過。
但有些仇恨,永遠不會被時間抹去。就像那些被屠戮的村莊,那些被燒毀的家園,那些永遠無法愈合的傷痕。
對慕云澈來說,殺戮從來不是目的。他要的,是讓那個叫端昭的女將,活著承受比死亡更痛苦的折磨。這才是他真正的目的,也是他不惜付出如此慘重代價的原因。
隨著撤退的號角聲響起,東都軍隊開始有序地撤離。柳崇德站在原地,看著那些整齊的軍隊隊列漸漸消失在茫茫雪幕中。他的手緊緊握著劍柄,指節因用力而發白。
最后一隊東都軍隊也消失在視線中后,柳崇德終于下達了撤軍的命令。
雪仍在下,寒風依舊在呼嘯。戰場上的硝煙漸漸散去,留下的只有一片死寂。
“撤退?他們竟然撤退了?”一名東陵將士握緊手中的長刀,眉頭緊鎖,“這未免太過蹊蹺?!?
“會不會是什么計謀?”另一名將士附和道,手中的刀刃依舊緊繃,隨時準備應對可能的突襲。
蕭如雪站在城墻上,目光如炬地注視著潰逃的敵軍。他身形挺拔,一襲黑色戰甲在風中獵獵作響。積雪落在他的肩甲上,很快又被寒風吹散。
“讓他們走?!彼穆曇舫练€有力,“我們的目的本就是收復北陵?!?
方將軍策馬來到蕭如雪身邊,鎧甲上還沾著未干的血跡。他抹了把臉上的雪水,聲音中帶著明顯的擔憂:“元帥,柳崇德那個瘋子,恐怕會對沿途村莊下手。上次在綠水鎮,他可是屠了整個村子。”
蕭如雪眸光一冷,周身的溫度仿佛都降低了幾分。他轉身望向身后的將領:“柳將軍!”
“末將在!”柳婉婉立刻上前,梨花槍在雪光中閃著寒芒。
“帶金甲軍追擊,盯著柳崇德?!笔捜缪┑穆曇糁袔е蝗葜靡傻拿睿安灰屗袡C會傷害平民。若是發現他有任何異動,立即派人回報。”
柳婉婉舉起長槍,聲音洪亮:“金甲軍聽令,隨我出城!”
鐵蹄聲隆隆,金甲軍如同一道黑色的洪流,向著城門涌去。雪花在他們的鎧甲上跳躍,很快又被疾馳的風吹散。
秦東陽站在原地,目光焦急地在人群中搜尋。他的臉上沾著血跡,鎧甲上還留著幾道新鮮的刀痕。
“端昭!”他的聲音幾乎嘶啞,“你在哪里?”
沒有回應。
四周的將士來來往往,卻沒有一個是他要找的人。秦東陽心中涌起不祥的預感,毫不猶豫地跟上了追擊的隊伍。
“大人!”一名親兵追了上來,“您受了傷,還是先包扎一下吧!”
秦東陽充耳不聞,繼續策馬前行。他的右臂確實在流血,但此刻他已經感覺不到疼痛。唯一縈繞在心頭的,是對端昭安危的擔憂。
此時的端昭,早已陷入了一個精心設計的陷阱之中。
她帶著一千精銳追擊那支看似慌不擇路的東都小隊,心中暗暗得意。若是能擒獲幾個東都貴族,這功勞可就大了。
追了將近半個時辰,道路越來越窄,兩旁的房屋也越來越密集。前方的隊伍終于停了下來,似乎已經精疲力盡。
端昭舉起長劍,正要下令進攻,卻見四面八方的街巷中突然涌出無數東都士兵。刀光劍影中,她終于意識到自己中了圈套。
東都的士兵如潮水般涌來,密密麻麻的人影將她和手下的將士團團圍住。
寒風呼嘯,卷起地上的塵土,混雜著血腥味撲面而來。端昭下意識地抹了把臉,手背上沾滿了泥土和血漬。
“不對勁?!彼闹芯彺笞鳎碱^緊皺。這些東都士兵列陣整齊,進退有序,顯然并非臨時調遣,而是早有準備,就在這里等著她自投羅網。
回想起上次在望龍關,她用同樣的追擊戰術還撿了個大便宜,可這次卻踩進了敵人精心設下的陷阱。懊悔在心頭蔓延,但現在不是自責的時候。
“將軍小心!”一聲驚呼劃破戰場的喧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