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妙彩回到案桌前，拿起筆，在紙上寫寫畫畫，試圖理清這些錯綜復雜的關系。溫水柔、王遠東、周濤，還有那個死去的流浪漢，每個人似乎都隱藏著不為人知的秘密。

“這件事，或許是破罐子破摔。”她輕聲說道，語氣中帶著幾分不確定。

錢領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眉頭緊鎖，“什么意思？”

蘇妙彩緩緩抬起頭，“我看過卷宗，馬府邸雖然占地不小，但因為荒廢多年，再加上鬧鬼的傳聞，實際價格并不算高。反倒是整修費用更貴些。”

確實，若論起來，買下這處宅子并非什么大手筆。

“你的意思是...”錢領的眼睛突然亮了起來，身體不自覺地前傾，“王遠東買下這宅子就是為了對付溫水柔？就算死了人也不在乎？”

陸崢注意到蘇妙彩的眼神閃過一絲復雜，她搖了搖頭：“不，我想說的是另一件事。”

她站起身，緩步走到房間中央。陽光透過雨簾灑在她的側臉上，在地上投下一道細長的影子。“我們一直認為殺害秦芷和溫水柔的是兩個不同的兇手，對嗎？”

這個問題讓陸崢想起來，當初就是她提出這個觀點的。

那時陸崢還在想，這一個月的銀子花得值。現在看來，這個丫頭的思維確實獨特。

“會不會是這樣，”她繼續說道，聲音里帶著一絲謹慎，“王遠東得知秦芷死在宅子里后，覺得反正已經死過人了，干脆把自己甩不掉的情人也解決了，把罪名推到先前那個疑犯身上？”

陸崢仔細觀察著她的表情，不得不承認這個推測很有道理。

“對了，”她突然轉向錢領，眼神銳利，“王遠東的娘子是什么樣的人？要是溫水柔真和錢德昌分手了，她能容忍溫水柔進門嗎？”

“絕不可能！”錢領幾乎是脫口而出，語氣斬釘截鐵。

陸崢靠在椅背上，補充道：“王遠東的岳家勢力很大，生意比王家還大。他雖然有幾房妾室，但從不敢在外面招惹是非，是出了名的怕老婆。”

蘇妙彩輕輕點頭，眼中一絲了然：“這就說得通了。他害怕丑聞敗露，所以才會那么痛快地拿出兩千兩封口。若真讓娘子知道了，損失恐怕遠不止這些。”

她走到窗前，望著外面越下越大的雨。“而且他對溫水柔的死訊毫無反應，表現得太過平靜。沒人會想到溫水柔是去找他的，或者說...是被他騙去的。”

錢領嘆了口氣，聲音里帶著幾分憐憫：“這王遠東也是可憐，被逼成了殺人犯。”

蘇妙彩猛地轉過身，眼中帶著一絲怒意：“可憐？他娘子才是真可憐。娘家的錢幫夫家做生意，夫君卻拿著這些錢養情人。現在還要替他背黑鍋。”

陸崢看著她憤憤不平的樣子，突然覺得有些好笑。這丫頭平日看著冷靜，一說起這些事來倒是挺有主見。

就在這時，門被推開，韓砂帶著王遠東走了進來。雨水順著他們的衣襟滴落，在地上留下一串水漬。

“大人，”韓砂遞過一件被雨水打濕的黑色長袍，“這是在王家找到的，是王老爺前陣子新置辦的。錦繡坊的老板說，這衣服原本該有條腰帶，和溫水柔身上那條一樣。”

陸崢接過衣服仔細查看，布料上還殘留著些許泥土。蘇妙彩走過來，輕輕摸了摸布料，對陸崢點點頭。

王遠東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額頭上滲出細密的汗珠。他踉蹌著后退幾步，靠在墻上才勉強站穩。

“我真的走投無路了，”他頹然坐在地上，聲音顫抖，“給了周濤兩千兩封口，可溫水柔卻說受夠了錢德昌，非要我娶她。還威脅說要去找我夫人...”

他的聲音越來越低，最后幾乎聽不見了。雨又開始下大，敲打在窗戶上的聲音格外清晰。

“你夫人那個性子，要是知道了這事...”錢領若有所思地說道。

王遠東猛地抬頭，眼中閃過一絲慌亂：“你們不知道，我夫人的脾氣有多大。要是讓她知道我和溫水柔的事，她一定會...”他說到這里，突然停住了，臉上的表情更加痛苦。

蘇妙彩走到他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所以你就選擇殺人？用最極端的方式解決問題？”

王遠東低著頭，不說話。雨水從窗縫中滲入，在地上積成一小灘。

“你以為殺了溫水柔，就能解決所有問題？”蘇妙彩的聲音帶著幾分譏諷，“可你想過沒有，這件事遲早會敗露。你現在做的一切，不過是在為自己挖更深的坑。”

陸崢看著這一幕，突然覺得有些諷刺。一個本該風光體面的商人，最終卻淪落到如此地步。

“每個罪犯都有自己的理由，但這并不能成為開脫的借口。”蘇妙彩看著跪在地上的王遠東，心中五味雜陳。堂內的燭火搖曳，在他蒼白的臉上投下忽明忽暗的陰影。

即便王遠東家財萬貫，在玄衣司的案牘里，他殺害溫柔水的案件也不過是寥寥數筆。厚重的卷宗里，一條人命就這樣輕飄飄地被記錄下來。

蘇妙彩注意到陸崢的眼神突然變得銳利起來。

“秦芷的死，是不是也和你有關？”陸崢的聲音冷若寒冰。

王遠東渾身一顫，連連搖頭，額頭上的冷汗順著臉頰滑落：“不是我！我和秦芷無冤無仇，怎么可能殺她？”

“月影亭，相同的手法。”陸崢步步緊逼，腳步聲在空曠的大堂內回響。

“我...我只是模仿而已。”王遠東終于道出實情，聲音里帶著幾分絕望，“我想著，如果溫水柔的死法和秦芷一樣，你們一定會以為是同一個兇手，自然會去追查之前的案子。”

蘇妙彩聽著，心中暗嘆。這與她之前的推測如出一轍，確實是模仿作案。她的目光掃過堂內的燭火，火苗在微風中輕輕搖曳，就像案情中那些若隱若現的線索。

陸崢又詢問了幾個細節，確定王遠東對秦芷一案確實一無所知后，示意手下把他押走了。

王遠東被拖著離開時，那雙空洞的眼睛一直盯著地面，仿佛已經看到了自己的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