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要換個品種?”他摸著下巴思索著,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粗糙的胡茬。
正當他陷入沉思時,一陣冷風吹來,激得他打了個寒顫。孫青山裹了裹身上的棉襖,轉身朝廚房走去。
“蘿卜也不錯,”他一邊走一邊自言自語,“胡蘿卜和青蘿卜,足夠做一頓美味的炸醬面了。”
想到這里,他的肚子不爭氣地叫了起來,發出“咕嚕嚕”的聲響。孫青山忍不住笑了笑,加快了腳步。
廚房里,他熟練地生火、備菜。案板上,胡蘿卜被切成細絲,散發著清甜的氣息;青蘿卜則被切成小塊,泛著淡淡的青綠。
“豆瓣醬、肉末、香菇碎...”孫青山一邊數著食材,一邊在鍋里翻炒,“再加上一把蔥花,應該夠了。”
他沒有像飯店里那樣復雜的做法,但這種家常版的炸醬,卻更合他和戴春燕的口味。油鍋里“滋滋”作響,香氣四溢,勾起了他的食欲。
正當他專注于炒制時,院子里傳來了腳步聲。
“青山,在做什么好吃的?”戴春燕的聲音從門外傳來,帶著幾分疲憊和期待。
孫青山回頭一看,只見妻子正站在門口,臉頰被寒風吹得通紅,眼中卻閃著溫柔的光。
“炸醬面,”他笑著說,“知道你愛吃,特意做的。”
戴春燕走進廚房,看著鍋里翻炒的食材,眼睛一亮:“真香啊!”
孫青山得意地揚了揚眉:“那是,我的手藝你還不知道?”
兩人說笑間,一鍋農家手工面已經出鍋了。孫青山端著面條和炸醬,來到里屋。他給戴春燕盛了一大碗,自己則直接用大盆吃起來。
“慢點吃,”戴春燕看著狼吞虎咽的丈夫,忍不住提醒道,“沒人跟你搶。”
孫青山嘿嘿一笑:“這面粉可是老丈人給的好東西,不多吃點可惜了。”
想到昨天去岳父家拜年的情景,他心里一陣溫暖。戴春燕只是隨口一提家里面粉用完了,岳父大人二話不說掏出一袋白面,那股熱情勁兒讓他感動不已。
正吃著,門外突然傳來了敲門聲。
“誰啊?”孫青山放下筷子,有些詫異地問道。
“是我,徐奮進。”門外傳來熟悉的聲音。
孫青山起身開門,只見徐奮進站在門口,搓著手,一臉為難的樣子。
“老徐?你怎么來了?”孫青山笑著調侃道,“怎么不去和你的小甜妹撒糖啊?”
徐奮進的臉一下子漲得通紅,支支吾吾地說:“青山,我...我有事想和你商量。”
看到徐奮進一臉嚴肅,孫青山也收起了調侃的語氣,把他讓進屋里。戴春燕識趣地起身,說要去收拾廚房,給兩人留出說話的空間。
“什么事這么嚴肅?”孫青山問道,給徐奮進倒了杯熱水。
徐奮進接過水杯,卻沒有喝,只是緊張地搓著杯子:“我...我想向你借點錢。”
“借錢?”孫青山挑了挑眉毛,“多少?”
“五百塊,”徐奮進咬了咬牙,“我想在村里蓋房子,準備和戴春燕結婚。”
孫青山沉默了片刻,他早就知道徐奮進和戴春燕的事。這小子為了愛情,自愿放棄返城的資格,留在這窮鄉僻壤,著實讓人佩服。
“五百塊夠嗎?”孫青山認真地問道,“結婚可不只是蓋房子那么簡單啊。”
徐奮進露出一絲苦笑:“夠了,我跟戴春燕已經達成共識了,先蓋三間房,以后再慢慢擴建。”
“那彩禮呢?家具呢?”孫青山追問道。
“這個我有計劃,”徐奮進的眼中閃過一絲堅定,“等開春后,我進深山尋寶去,應該能賺到不少錢。”
孫青山看著徐奮進堅定的眼神,心中不禁對這個年輕人生出幾分敬意。他站起身,走到柜子前,從里面取出一個布包。
“好,五百塊錢我借給你,”孫青山數出錢來,拍了拍徐奮進的肩膀,“不過,你得答應我一件事。”
徐奮進一愣:“什么事?”
“別光想著賺錢,”孫青山認真地說,“要好好對戴春燕,知道嗎?”
徐奮進鄭重地點頭:“我一定會的,謝謝你,青山。”
孫青山從口袋里掏出五十張大團結,遞了過去。鈔票在昏暗的光線下泛著微微的油光,散發出一股特有的紙墨氣息。
徐奮進伸手接過,指尖微微顫抖。他低著頭,仔細數了一遍,又數了一遍,仿佛要把每一張鈔票的紋路都刻進腦海里。
“有什么困難盡管說,咱們都是一個屯子的,互幫互助是應該的。”孫青山的聲音里帶著幾分豪爽,幾分真誠。
徐奮進抬起頭,眼中閃過一絲復雜的情緒。他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些什么,但最終只是輕輕點了點頭。隨后,他從懷里掏出一張紙條,遞給孫青山。
孫青山接過一看,不由得笑了:“這是提前準備好的欠條?就這點錢,用不著這么認真吧。”
“借錢是小事,可規矩不能丟。”徐奮進一本正經地說道,聲音里帶著一絲倔強。
孫青山仔細打量著眼前這個年輕人。雖然衣著樸素,甚至有些破舊,但那雙眼睛里卻閃爍著不屈的光芒。他心中暗暗點頭,這人雖然困難,但骨子里透著一股子傲氣。
“瞧你這樣子應該是京城來的吧?”孫青山收起欠條,隨口問道。他的目光落在徐奮進略顯蒼白的臉上,似乎想從中讀出些什么。
“是啊。”徐奮進答道,聲音里帶著一絲難以察覺的懷念。
“那為什么甘心留在這窮山溝里?四九城多好。”孫青山繼續追問,眼中閃過一絲好奇。
徐奮進苦笑一聲,目光飄向遠處,仿佛穿越了時空,回到了那個熟悉又陌生的城市:“好?四九城是好,可那不是我能享受的地方。”
他深吸一口氣,目光有些黯淡:“我爹是個普通工人,我娘在家帶孩子。大哥結了婚有了孩子,三弟今年也要結婚。還有個妹妹上高中,小弟上初中。”
說到這里,徐奮進的聲音低了下來,仿佛在自言自語:“一家八口擠在三間房里,連轉身的地方都沒有。三弟為了結婚的房子,天天在家鬧騰。我回去了又能怎樣?”
孫青山默然。作為家里的老二,往往是最容易被忽視的那個。他能感受到徐奮進話語中的無奈和苦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