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府后的當晚，褚玉清像是要把這些天的精力都吃回來似的，狼吞虎咽。飯菜的香氣在廳內彌漫，伴隨著筷子與碗碟的碰撞聲。

連一向斯文的褚承澤，今日的飯量也大了不少。他的動作依舊優雅，但頻頻添飯的舉動暴露了他的饑餓。想來是用腦過度，需要補充能量。

青紅見狀，眼中閃過一絲心疼，趕緊吩咐廚房多準備些清淡易消化的食物：“再燉些山藥排骨湯來，兩位少爺這些日子都累壞了。”她轉身時又叮囑道，“記得少放些調料，免得夜里鬧肚子。”

次日清晨，褚玉清本想睡個懶覺，卻發現這兩個月早起的習慣已經養成，到點就醒了。陽光透過窗欞灑在床榻上，他煩躁地翻了個身。

他懊惱地捶了捶床，發出悶悶的響聲。

旺子端著銅盆和洗漱用具進來，臉上帶著掩飾不住的喜悅：“公子，夫人已經發了月銀，無聲也回來了。”

這話仿佛有魔力般，褚玉清一聽立刻從床上蹦了起來，光著腳就往外跑，完全不顧形象。地上的青石板還帶著晨露的涼意，但他渾然不覺。

看到無聲的身影，他激動得像個終于見到心愛玩具的孩子：“沒有你在，這日子實在太難熬了！”

無聲無奈地看著自家少爺夸張的表情，眼中閃過一絲寵溺。他輕輕拍了拍少爺的肩膀，示意他先去穿鞋。

拿到五十兩月銀的褚玉清，心情愉悅地哼著小調，迅速梳洗打扮完畢。他換上一身嶄新的藍色錦袍，腰間系著玉帶，整個人神采奕奕。隨后便叫上無聲和旺子，要去貧民窟看看春曉，順便瞧瞧蕭煜的慘狀。

柳韻站在廊下，看著小霸王精神抖擻地出門，不禁搖頭。這么有精神，還好意思讓承澤陪讀？真是個小混蛋。陽光下，她的目光略帶擔憂。

想到什么，她轉向身邊的青紅：“那個無聲的武功如何？”

“無聲以前是陪小侯爺練武的，在都城能勝過他的沒幾個。”青紅低聲回答，“據說連御前侍衛都贊嘆過他的身手。”

柳韻眉頭微皺，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袖口：“就他們三個去？”

“無聲會駕車。”青紅察覺到主母的擔憂，補充道，“他的輕功極好，遇到危險能立刻帶少爺脫身。”

柳韻沉默片刻，眼中閃過一絲憂慮。貧民窟地處偏僻，龍蛇混雜，況且上次還有人在那里搶孩子，雖然不知內情，但總覺得不太平。她輕聲吩咐：“讓人暗中跟著吧。”

“是。”青紅應聲而去。

話音剛落，外面傳來通報：“長安伯府的蕭夫人求見。”

柳韻整理了一下衣襟，緩步走向院門。還未到門口，就聽見蕭夫人哭哭啼啼的聲音：“柳夫人，求您救救我兒啊！”

只見蕭夫人一身素衣，面容憔悴，頭上的釵環都換成了素銀。但柳韻的目光在她臉上一掃，心里總覺得有點不對勁。

青紅會意，在她耳邊低語：“臉上抹的是增白粉，眼圈的紅暈也是特意畫的。”

柳韻心下了然，這是做足了戲來的。她面上卻不動聲色：“蕭夫人請坐，這是怎么了？”

蕭夫人作勢要跪，被柳韻拉住。她抽泣道：“還不是怪這小子太不懂事，惹惱了太子。他從小嬌生慣養，如何受得了貧民窟的苦？求您跟太子說說情。”

柳韻為難道：“這是太子的命令，我一個婦道人家，如何能插手？不如請蕭伯爺去說？”

蕭夫人眼中閃過一絲不耐，被柳韻盡收眼底。那抹不耐稍縱即逝，又換上了楚楚可憐的表情。

她繼續哭求：“老爺不愿去。太子那么喜歡玉清，若是讓他去求情，一定管用。”說著，她從袖中取出一個精致的錦盒，“這是一點心意，還請夫人笑納。”

柳韻看也不看那錦盒，輕嘆一聲：“我這個繼母，誰聽啊。玉清那孩子的性子，您也知道。”

見柳韻推脫，蕭夫人收起眼淚，臉上的哀求瞬間化作冷意：“柳夫人看樣子是打算袖手旁觀了？”

“實在是愛莫能助。”柳韻端起茶盞，神色平靜。

“我們家老爺可是平陽郡主的獨苗，得罪我們蕭家，可不是鬧著玩的。”蕭夫人冷聲道，語氣中帶著威脅。

柳韻瞇起眼睛，嘴角微微上揚，眸中閃過一絲玩味：“夫人說笑了，我哪敢得罪您這樣的貴人？平陽郡主可是先皇最寵愛的人，若她肯出面在東宮求情，太子殿下定然會給這個面子。”

心里卻在冷笑，拿平陽郡主壓我？誰說我不敢挑戰皇子的威風？這蕭夫人怕是還不知道，太子對蕭煜的厭惡已經到了何種地步。

蕭夫人被她這副云淡風輕的樣子氣得發抖，指著她半天說不出話。她本以為柳韻會害怕，會慌亂，卻沒想到對方竟是這般態度。

“你...你...”蕭夫人氣得臉色鐵青，胸口劇烈起伏。

柳韻依舊保持著溫婉的笑容，一副人畜無害的模樣。她輕輕抿了一口茶，任由蕭夫人在那里氣急敗壞。

“你以為你是誰？不過是靠著娘家的勢罷了！”蕭夫人終于找回聲音，冷笑著說道，“你父親雖身居刑部尚書要職，卻是寒門出身。若是他在任上出了什么差錯，提前告老還鄉也未可知！”

柳韻聞言眼前一亮，心中暗喜。她放下茶盞，眸中閃過一絲促狹。

這倒是個好主意，讓那個渣爹早點滾蛋最好不過。想到那個一心只想著攀附權貴的父親，柳韻就覺得一陣惡心。

“我爹在官場向來正直清廉，行得正坐得端。”柳韻故作正氣凜然，語氣中帶著幾分慷慨，“夫人要是想用此事來施壓，不僅我不會屈服，就是家父在此，也定然不會低頭！”

說這話時，她的眼角微微上揚，嘴角噙著若有若無的笑意。這副模樣落在蕭夫人眼中，更是令她怒不可遏。

“好！那我倒要看看，你父親到底有多清廉！”蕭夫人氣得甩袖而去，腳步聲在廊下回蕩。

等人走遠，柳韻再也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她整個人都笑彎了腰，連眼淚都笑出來了。

“哈哈哈哈......”

“夫人，您笑得太大聲了，”青紅趕緊遞上手帕，一臉擔憂，“若是被蕭夫人聽見，還不得氣死。”

“實在太好笑了，”柳韻擦著笑出的眼淚，眼角眉梢都帶著笑意，“我那爹估計做夢都想不到，有人會說他清廉。”

“可若真查出什么問題，對您的名聲......”青紅欲言又止，手指不安地絞著帕子。

“放心，”柳韻擺擺手，神色輕松，“那個糊涂爹雖然不怎么樣，但做官向來都得步步為營。不然也不會從一個榜眼爬到六部尚書的位置。蕭夫人頂多是白費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