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濃稠如墨，秦望溪倚在窗邊，望著遠處零星的燈火出神。
這些日子，董瑩珠的事一直縈繞在她心頭。
"公主。"門外傳來輕微的腳步聲，隨后一道黑影悄然而至。
秦望溪回過神來，示意暗衛進屋："說吧。"
"回稟公主，君主身邊的蘇公公去了楚王府。"暗衛單膝跪地，聲音壓得極低，"屬下看到楚王送那太監出府時，臉色鐵青，似乎極為不悅。"
秦望溪眸光微動，指尖輕輕敲擊著茶盞。【蘇公公，這個時候去楚王府，想必是傳達了什么不利楚王的旨意?！?
"繼續說。"
"楚王送走蘇公公后，立即召見了府中幾位心腹，一直議事到深夜。"
"知道了。"秦望溪唇角勾起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繼續盯著楚王府，有任何風吹草動立即稟報。"
待暗衛退下后，她走到書案前，取出一封尚未拆開的信件。這是今早董瑩珠派人送來的，信中字字懇切，請她助力這門親事。
秦望溪輕嘆一聲，想提筆寫回信。思來想去，當面說更好。
與此同時，太子府。
"殿下，這事還可以再推一把。"岳老捋著山羊胡子，目光炯炯地看著太子。
太子放下手中的茶盞，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老臣以為，若能讓楚王在君主心中的疑點更重些......"岳老壓低聲音，湊近幾分，"比如說，讓他對高義郡主生出些不該有的心思......"
太子眉頭微皺："此事......"
"殿下容稟。"岳老繼續道，眼中閃過一絲精光，"護國公主對妹妹極為看重，若楚王敢打高義郡主的主意，必然會惹來護國公主的雷霆之怒。到時候，就算護國公主對楚王做什么，在君主看來也是情理之中。"
他頓了頓，又道："而且，君主定會想到，楚王先前求娶護國公主不成，又覬覦董家女，現在還對高義郡主心懷不軌......"
太子若有所思地靠在椅背上，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敲擊著扶手。這一招確實夠狠。
孟舟在一旁聽得心驚，連忙打圓場："殿下，太子妃已派人來請您用膳多時了。"
岳老看著太子陷入沉思的模樣，眼中閃過一絲得意。
翌日清晨。
秦望溪一大早就讓人備好馬車，準備去董府一趟。她知道，若不能說服董瑩珠，這丫頭怕是會做出什么傻事來。
剛到府門口，就見董瑩珠已在那里等候，見到秦望溪時卻露出欣喜之色。
"表姐。"董瑩珠快步上前，拉住秦望溪的手，"你終于來了。"
秦望溪任由她拉著，輕聲道："進去說吧。"
董府的花園里，海棠開得正盛。董瑩珠領著秦望溪在亭子里坐下，立即吩咐丫鬟上茶。
"表姐，你考慮得如何了？"她迫不及待地問道，眼中滿是期待。
秦望溪看著眼前的董瑩珠，心中一痛。她何嘗看不出她是真心喜歡楚王。
她握住董瑩珠的手，"瑩珠，你還年輕，何必非要執著于他？"
"可是......"
"沒有可是。"秦望溪語氣堅決，"這門親事，我不會幫你。不僅如此，我還會盡我所能地阻止它。"
董瑩珠怔怔地看著她，眼淚在眼眶中打轉："表姐，你為什么要這樣對我？"
秦望溪沉默片刻，輕聲道："記住，感情用事的代價，往往要用一生來償還。"
離開董府時，秦望溪的心情異常沉重。
夕陽的余暉透過窗欞灑進書房。
岳老從座椅上慢慢起身，"楚王之事，還請太子殿下細細思量。若覺得可行，盡管派人知會老朽一聲。"
岳老略作停頓，又補充道："只是明日護國公主和高義郡主便要返回玄州，殿下若要決斷，需要盡快。"
太子輕輕頷首，眉間閃過一絲若有所思的神色："好。"
待岳老的身影消失在回廊盡頭，太子這才轉頭看向一旁的孟舟。他端起案幾上的茶盞，眼中帶著幾分玩味的笑意："你這膽子，是越來越大了。"
孟舟立刻露出討好的笑容，他彎下腰，滿臉堆笑："殿下栽培之恩，才讓奴才有這個膽量啊。"說著，他又往前湊了湊，"殿下忙碌一整天，連喝口茶的功夫都沒有，奴才這不是心疼殿下么。"
見太子的神色緩和下來，孟舟斟酌著開口："方才聽岳老的意思，是要拿高義郡主做文章。只是...護國公主與高義郡主情同手足，護國公主又對殿下忠心耿耿。奴才方才見殿下猶豫，可是擔心會寒了護國公主的心？"
茶香裊裊升起，太子望著杯中的茶葉緩緩沉浮，輕聲應道："確實如此。不過岳老所言也有幾分道理，孤需要好好思量。"
孟舟見太子陷入沉思，不敢再多言，只說去準備膳食。
當他領著捧著食盒的宮婢們回來時，遠遠看見有人從太子書房匆匆離開，朝岳老院子方向而去。
孟舟站在長廊下，望著那人遠去的背影，眉頭緊鎖。
一名宮婢見孟舟駐足良久，輕聲喚道："公公？"
"走吧。"孟舟收回思緒，領著眾人前行。
與此同時，寧公捷正在向岳老匯報。
"這楚王去董府，不知是君主讓他歸還云京鎖，還是想再求一次董大人？"寧公捷壓低聲音問道。
岳老放下茶杯，發出一聲輕笑："不論楚王此行為何，這都是我們替太子斷了楚王奪嫡之路的好機會。"他頓了頓，目光在室內眾人臉上掃過，"你們想想，上次楚王陷害鎮國公通敵，還插手西陲糧草，為何君主還要放過他？只因他是君主的兒子，且未曾觸及君主的逆鱗啊。"
馮世賢抬眼看向岳老。這老頭雖然讓人生氣，但對君主的心思，確實了如指掌。
對馮世賢而言，只要能阻止楚王登基，他什么都愿意做。即便董瑩珠是護國公主的表妹，即便會毀了她的名聲，他也顧不得了。
一個冷酷的想法在他心底升起——誰讓她不長眼，偏要選楚王呢？
這時，一名小太監匆匆而來，他氣喘吁吁地站在門口："岳老、馮先生、寧先生，太子殿下讓小的傳話，關于楚王之事，岳老可自行安排，太子府未列冊的死士，都聽從岳老調遣。"
馮世賢眉頭一皺，看向眼放精光的岳老。
這老狐貍，還要玩什么花樣？
"多謝太子殿下信任。"岳老緩緩捋著山羊須，轉頭吩咐人去召集死士。房間里的氣氛頓時變得緊張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