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漸沉，太子府的宴席落下了帷幕。

秦望溪站在廊下，月色灑在她玉白的面容上。

"郡主，今日的宴席可還稱心？"太子端著酒杯踱步而來，目光溫和地注視著她。

秦望溪微微欠身，嘴角掛著得體的笑意："殿下安排周到，望溪心懷感激。"

"郡主說這話就太見外了。"太子放下酒杯，眉眼帶著幾分笑意，"你我本是一家人。"

一旁的馮世賢看著這一幕，不由得攥緊了衣袖。

素席無歌舞，亦無美酒佐飲。宴席很快散場，庭院里的人影逐漸稀疏。

太子的目光在謝云霆身上停留片刻，唇角微揚："云霆，你送郡主回府吧。父皇那邊怕是會有人去宣旨，本宮就不多留郡主了。"

秦望溪眸光微動，對著太子福了福身："望溪告退。"

夜色漸深，謝云霆走近，"郡主若不嫌棄，不如我們徒步而行。"

秦望溪抬眼看向謝云霆，"謝先生請。"

樹影婆娑，月色朦朧。星隨帶著護衛牽馬跟在后面。

"謝先生想說什么，望溪心中有數。"秦望溪負手而行，聲音透著幾分疏離。

謝云霆唇角微揚："你我心知肚明，立場不同，若生情愫，只怕日后難以抉擇。"

秦望溪驀地停下腳步，轉身看向他。月光下，她的眼眸如寒潭般深邃："安樂公主的事，你可知道？"

謝云霆微微頷首，面色沉靜。

"她為了社稷穩固，遠嫁蜀國。"秦望溪聲音低沉， "滅蜀之時，她信任手足之情，隨軍返京。可君主為了江山穩固，斬殺了她的子女。"她眼中透著涼意，"最后，她死于亂箭之下。"

"這是人之常情。"謝云霆輕聲說道。

"正是因為人之常情，才最難割舍。"秦望溪凝視著他，眼中閃過一絲痛楚，"感情一事，從不講道理。有時候，即便明知是錯的，也會義無反顧。"

謝云霆忽然伸手，一把扣住她纖細的手腕。他的力道不重，卻讓秦望溪無法掙脫。

"謝先生！"秦望溪下意識想要后退，卻被他拉得更近。

街道空曠，夜風吹拂，樹葉沙沙作響。謝云霆與她之間僅一步之遙，呼吸可聞。

"你說得對，感情難以割舍。"他凝視著她的眼睛，聲音低沉而堅定，"但我想與你立下約定。"

秦望溪呼吸一滯，心跳不受控制地加快。

"何時天下一統，何時你我成婚。"他的目光灼灼，仿佛要將她的靈魂也看穿，"在此之前，我們各取所需，互通有無。"

"我不能生育。"她直視著他，語氣決絕。

"我要的是秦望溪，不是后代。"謝云霆的聲音堅定不移。

這樣的告白來得太突然，秦望溪胸口一窒。

"你可愿意？"他的手指輕輕摩挲著她的手腕，"你我之間，再無他人。我若娶妻，必是你；你若嫁人，必是我。"

樹影搖曳，風聲簌簌。月色如紗，一時間，唯余兩人的呼吸聲在這片寂靜中格外清晰。

秦望溪低下頭她能感受到謝云霆的視線，那樣炙熱而堅定

遠處傳來更夫打更的聲音。

秦望溪輕輕抽回手，"時候不早了，謝先生請回吧。"她轉身欲走，卻又停下腳步，"今晚的話，我會好好考慮。"

謝云霆拉住她，一字一字地說："不錯，你心中確有我，只是礙于前路未明，不敢輕易許諾。"

他向前邁出一步，逼近秦望溪。

"我在祖父靈前立誓，此生不嫁。"秦望溪聲音有些發澀。

謝云霆眸光閃動，唇角勾起一抹若有似無的笑意："那便由我入贅。"

秦望溪臉頰瞬間緋紅。

"梁大夫今日傍晚便到。"謝云霆見狀轉移話題，語氣恢復了從容。

秦望溪點頭，眼中閃過一絲暖意："梁大夫待我姐妹如親孫。"

"大齊密使入魏一事，你已知曉？"她忽然問道，神色變得嚴肅。

謝云霆輕笑，眸中閃過一絲狡黠："那密使是跟我的商隊一同入的大魏邊境。"

秦望溪眸光一閃，思索片刻："大魏若想稱霸天下，必先滅燕或滅梁，方能無后顧之憂。"

"眼界不錯。"謝云霆贊道，目光中帶著賞識，"可惜大魏君臣志不在此。"

他們一路談論著朝局，不知不覺走到了鎮國郡主府門前。謝云霆深深一揖告辭，身影消失在街角處。

秦望溪望著他離去的背影，心中五味雜陳。

入府后，她直往清輝院去。

暑氣蒸騰的午后，秦望溪在妹妹身旁坐下，接過秦錦霞遞來的楚王府采買單子。

"長姐。"秦錦霞往前湊了湊，壓低聲音道，"這單子上雖然沒有三黃、松脂的記錄，但楚王府采買了大量硝石。我派去的管事打聽到，說是楚王要制冰做冰雕討君主歡心。"

她停頓片刻，又補充道："我懷疑，三黃和松脂是通過七彎街王家購置的。這些日子，王家的管事頻繁出入楚王府。"

"已經派人去查證了嗎？"秦望溪放下賬冊。

"人已經去了，應該很快就有消息。"秦錦霞說著。

秦錦霞面露憂色："長姐，如果楚王真的在替君主煉制丹藥，我們該如何應對？聽聞御醫院的戚太醫因為進諫勸阻服用丹藥一事，已經被貶去了邊陲。"

秦望溪沉吟片刻："現在不是揭露此事的最佳時機。楚王正得寵，就算君主明面上懲罰他，暗地里必定會有補償。再者..."

話未說完，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小丫鬟捧著一疊厚厚的賬冊快步走進來："小姐，王家最近幾個月的采買清單都在這里了。"

秦望溪查看王家的采買單子。

單子上確實有三黃的記錄，數量看起來很正常，甚至比上月還少了些。但王家近來與楚王府走動頻繁，這份清單未必能盡信。

秦望溪正要細問采買具體情況，婢女匆匆來報，說三位表小姐來訪，二夫人請她們過去。

"讓四妹先去臨湖涼亭招待。"秦望溪吩咐完，回頭對秦錦霞說道："王家與楚王府管事來往一事必須細查，但要小心行事。若你覺得不便，可請祖母派馮勇去辦。"

換過輕便衣裙，姐妹倆來到臨湖涼亭。涼亭四面通風，湖面上荷花盛開，粉白相間，煞是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