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清輝院,秦望溪坐在琉璃燈下翻閱竹簡。
入夜,夏杏回房休息了。房內再無他人,秦望溪從袖中取出一支玉簪。
簪上雕著一只展翅欲飛的大雁,雖不算精致,卻能看出匠人用心。
解開腰間香囊,秦望溪取出金蜂。
在燈光下,金蜂泛著柔和的光澤,晶瑩剔透,宛如一滴凝固的露珠。金蜂線條流暢,栩栩如生,仿佛下一刻就要振翅高飛。
謝云霆贈金蜂時的話又在耳邊響起:"我若有朝一日娶妻,必當深信不疑,護她一世周全。"
夜深人靜,心緒難寧,秦望溪將兩件玉器仔細包好收起,提槍來到院中練習。
次日清晨,秦錦筠匆匆趕到清輝院,推門而入時還帶著些許喘息。"長姐!"她的聲音里帶著掩不住的興奮,"昨日宮宴的消息傳開了!孫宏將軍說北疆大勝全靠你獻計,請君主嘉獎你。
君主說要好好想想該賞什么,今日早朝后必有旨意。"
秦錦筠端著粥碗,眼中滿是期待:"長姐,你說君主會不會封你做大將軍?"
秦望溪望著妹妹天真的模樣,心中泛起一絲苦澀。
不多時,便有宮中內侍前來宣召。
秦望溪對著銅鏡梳妝,鏡中人面色蒼白,眉眼間透著疲憊。
"長姐,你是不是不舒服?要不要請太醫?"秦錦筠擔憂地問,伸手想要試探姐姐的額溫。
秦望溪握住妹妹的手,溫聲道:"長姐本就身子弱,此番征戰耗損太多,回玄州好好調養便是。"
君主派來了聲勢浩大的儀仗,在鎮國郡主府門前等候。
"蘇公公到!"
清脆的通報聲劃破院落的寧靜,驚起幾只停在梅枝上的麻雀。
片刻后,一道緋色身影步入院中。蘇仁昌手執拂塵,笑瞇瞇地向正廳走來。
"奴才見過鎮國郡主,高義縣主。"他彎腰行禮,拂塵輕搖,面上笑意不減,"君主特派奴才來接二位入宮。"
"有勞蘇公公。"秦望溪微微頷首,聲音輕柔似水。
秋風送來陣陣桂香,馬車在宮道上緩緩前行。
兩側的侍衛將圍觀的百姓攔在遠處,喧鬧聲隱約傳來。
秦錦筠坐在姐姐身邊,她湊到秦望溪耳邊,壓低聲音道:"姐姐,君主竟派了蘇仁昌來接我們!這...這是何意?"
秦望溪微微一笑,伸手輕撫妹妹的發絲。
"錦筠。"她收回目光,轉頭叮囑道,"待會見了君主,記住要多要些實在的東西。"
"我明白!"秦錦筠眨了眨明亮的眼睛,壓低聲音道,"虛名可以推辭,但金銀珠寶得多要些。我年紀小,裝做不懂事撒潑打滾要東西,君主總不好拒絕吧?"
秦望溪聞言失笑,卻又忍不住輕咳幾聲。
馬車漸漸駛入皇宮深處,道路兩旁的宮女太監紛紛垂首行禮。
終于,馬車停在了鳳鳴閣外。
秦望溪剛要下車,突然眼前一黑,險些摔倒,秦錦筠連忙上前攙扶。
"姐姐,您沒事吧?"
"無礙。"秦望溪輕喘幾聲,讓自己看起來很虛弱,"走吧。"
這一幕被蘇仁昌盡收眼底。
鳳鳴閣內,檀香裊裊。君主正與太子說著什么,見她們進來,便停下了談話。
"臣參見君主,參見太子殿下。"兩人恭敬行禮。秦望溪身子一晃,險些跪不穩。
"平身。"君主的目光在秦望溪臉上停留片刻,發現她面色蒼白如紙,不由皺眉,"郡主身子不適?"
"回君主,臣些許風寒,不礙事。"秦望溪勉強擠出一絲笑容,聲音虛弱,"已請廖姑姑看過了。"
"姐姐!"秦錦筠突然紅了眼眶,聲音哽咽,"廖姑姑說您這是積勞成疾,若再這樣下去..."
她的話還未說完,太子就接了過去:"孤也聽孫將軍提起,此次北疆之戰多虧郡主運籌帷幄。郡主為國操勞至此,實在令人敬佩。"
秦望溪聽出太子話中暗藏的得意,心下冷笑。
"臣不敢當。"她欠身道,"為國盡忠,乃是分內之事。"
君主打量著面前這個體弱的女子,眼底閃過一絲滿意。
"蘇仁昌。"君主忽然開口,"將賞單呈上來。"
蘇仁昌應聲上前,將賞單雙手遞給秦望溪。賞單還未遞到手中,秦錦筠已經蹦到了君主面前。
"君主伯伯!"她脆生生地喚道。
這一聲稱呼讓書房內的氣氛微微一滯。太子的臉色略顯難看,蘇仁昌更是嚇得手一抖,險些將賞單掉在地上。
"錦筠斗膽請求,不要封我做郡主。"秦錦筠眨著水潤的大眼睛,一臉天真,"比起虛名,錦筠更想要些金銀,好召集人手剿匪。您看,朝廷如今忙于邊防,顧不上玄州的匪患。若有足夠的銀兩,錦筠就能替君主分憂了!"
她說著,又往前湊了湊,壓低聲音道:"而且...而且錦筠聽說,前些日子匪人還劫了一批運往邊關的軍餉呢!"
君主被她天真爛漫的模樣逗笑:"你這丫頭,倒是會跟朕要銀子。"他頓了頓,又道,"既如此,朕便準了。"
秦望溪站在一旁,看著妹妹天真無邪的表演,嘴角微微上揚。身子再次一晃,靠在了秦錦筠身上。
"姐姐!您你怎么了!"秦錦筠跪在大殿冰冷的金磚上,扶著秦望溪,淚水奪眶而出。
“我沒事。”秦望溪虛弱的突出三個字。
她抬頭望向龍椅上的身影,聲音帶著絕望的懇求:"君主,求您下旨讓長姐休養!剿匪之事,就交給錦筠吧!"
殿內陷入一片死寂。
君主的指尖輕輕敲擊著龍椅扶手,目光在姐妹二人身上來回逡巡。
這時,秦望溪故作使力:"錦筠,起來。剿匪之事關系重大,是我向玄州百姓許下的承諾。你如此向君主求情,豈非讓君主為難?"
"可是長姐!"秦錦筠急得又要落淚,"我秦家男兒已盡數戰死沙場,錦筠不能再失去長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