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透過窗欞映在大長公主的案幾上，一位嬤嬤走近，微微欠身，神色間帶著幾分焦急："大長公主，宮里來人傳召。"

大長公主放下手中的茶盞，她眉頭不自覺地蹙起："莫非是君主身子又有不適？"

站在一旁的廖沅垂眸整理著衣袖，聲音輕柔："君主這些日子都在按太醫的叮囑克制，已經有段時日未曾服用那藥了。即便昨夜用了，今日也不至于身體抱恙到需要急召。"

秦望溪恰巧進門，聽到幾人對話。她轉身看向廖沅，眸中閃過一絲了然："想必是為了柳姑娘那顆起死回生之藥。"

昨日柳瀾蓉在城中掀起的軒然大波至今未平，茶樓酒肆中仍在熱議那神奇藥效。有人說那藥能讓死去三日的人復活，也有人說親眼見過死去的鳥兒重獲生機。這般驚人的消息傳入宮中，確實在情理之中。

"昨日姑姑與柳姑娘可說有什么？"秦望溪緩步走到廖沅身邊，輕聲問道。

廖沅的手指在衣袖上微微收緊，眼中閃過一絲猶豫："她說...她是外祖的嫡親孫女。"

大長公主手中的茶盞猛地一頓，茶水濺在案幾上："所以她此番鬧出這起死回生藥的事，是沖著君主去的？"

"瀾蓉年紀尚小，行事沖動，還望大長公主莫要怪罪。"廖沅靄連忙解釋，語氣中帶著幾分懇求。

大長公主放下茶盞，眸中閃過一絲復雜神色："她是想為祖父報仇，欲殺君主？"

廖沅靄沉默片刻，緩緩道："她說秦家諸位少年將軍為國捐軀，忠義之心天地可鑒。她雖是庶民，卻也愿以命相報，為死者討回公道。"

大長公主閉目良久，睫毛微微顫動，眼眶泛紅。

秦望溪察覺到祖母的情緒波動，輕聲提醒："祖母，早飯要涼了。"

大長公主點頭，勉強扯出一抹笑容。

正午時分，一則消息如驚雷般在云京城炸開——鎮國郡主府回玄州的馬車隊在途中遭遇劫匪。

消息傳開后，街頭巷尾議論紛紛。

鎮國郡主府的后院里，護衛隊長正向董氏稟報詳情："多虧盧縣令謹慎，提前讓我們趁夜將大部分財物送回玄州，只余小部分財物被劫。"

董氏聞言稍顯寬慰："廖寧做事太過謹慎了，如今秦族舒已經更換，宗族應當不至于再打我們財物的主意。"

"話雖如此，但小心無大錯。"二夫人孫氏端起茶盞抿了一口，"那些人對銀子從不嫌多。"她眼中閃過一絲憂慮。

"蘇嬤嬤一家如何安置？"董氏轉移話題問道。

孫氏放下茶盞，輕嘆一聲："還是讓她留在錦霞身邊吧，我實在放心不下錦霞一人在云京。"

"這事我也考慮過。"董氏溫和一笑，"畢竟云京秦府無長輩在，總要有人坐鎮。"

孫氏眸色一亮："當真可以？"

"自然。"董氏笑道，

孫氏心結頓解，臉上露出欣慰的笑容。她放下茶盞，起身幫董氏整理衣襟："我去看看廚房準備得如何了。"

與此同時，已回府的秦望溪正在見杜嬤嬤之子柳善明。

"善明，從莊子上調你過來，是有些委屈了。"秦望溪的聲音輕柔。

柳善明低垂著頭，恭敬地回道："能為大姑娘郡主效力，是小人的福分。"

"這段日子，秦家的處境你也看在眼里。"秦望溪的目光落在遠處的湖面上，"朝中風云多變，我身邊正缺得用的人手。"

柳善明神情一凜："小人定當竭盡全力，為大姑娘郡主分憂。"

"昨日柳瀾蓉的事，想必你也聽說了。"秦望溪執壺為柳善明斟茶，"可曾查到些什么？"

柳善明接過茶盞，眉頭微蹙："那藥確實神奇，但據我所知，柳姑娘并未透露藥方。倒是打聽到她這些日子經常出入一家藥鋪。"

"哪家藥鋪？"

"就在西市，叫'濟世堂'。"柳善明放下茶盞，"不過那藥鋪尋常得很，掌柜的也是個普通人。"

秦望溪微微頷首："繼續留意。對了，馬車隊遇襲一事..."

"已經派人去查了。"柳善明會意，"雖然表面看是普通劫匪所為，但總覺得蹊蹺。"

秦望溪望著亭外的花樹，若有所思："最近城中不太平，你多加小心。"

柳善明起身告辭，秦望溪獨自坐在涼亭里，春風掠過她的面頰，帶來淡淡的花香。

湖邊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夏杏匆匆跑上涼亭，行了一禮："郡主，廖沅回府了，正在清輝院等您。"

"咦？這么快就回來了？"秦望溪微微蹙眉，隨即舒展開來，"我知道了。"

春日的陽光灑在庭院里，映得滿地金黃。秦望溪由夏杏陪同著往清輝院走去。

清輝院的偏廳里，廖沅云正坐在窗邊喝茶。見到秦望溪進來，連忙起身行禮。

"姑姑今日進宮之事告訴過祖母了嗎？"秦望溪在主位坐下。

廖沅云站在一旁，手指不自覺地梳著手絹："大長公主說，讓我先來尋郡主商議。"

夏杏送上茶水，識趣地退了出去，輕輕帶上門。

秦望溪端起茶盞，輕輕吹著騰起的熱氣："想必君主今日詳細詢問了姑姑關于起死回生藥的事？"

"郡主說得對。"廖沅云神色凝重，"君主確實問了很多。"她的聲音微微發顫，"尤其是關于瀾蓉的事。"

秦望溪放下茶盞，她太了解那位高高在上的帝王了。自古帝王都懼怕死亡，柳瀾蓉正是抓住了這一點，才會借鎮國郡主府為棋子，引起君主的注意。

"郡主！"廖沅云再也維持不住鎮定，跪倒在地，"求郡主救救瀾蓉！我怕她一離開鎮國郡主府就會被帶入宮中。她這輩子已經夠苦了..."

眼淚順著廖沅云的臉頰滑落。

秦望溪扶起廖沅云："姑姑，如今的秦家還沒有與君主抗衡的本錢。即便是韻芝姑姑在世，也未必能讓君主放棄長生的誘惑。"

"難道真的沒有辦法了嗎？"廖沅云眼中滿是絕望。

"若是柳瀾蓉愿意，倒也不是沒有退路。"秦望溪正色道，"只要她對君主說這藥是從別處得來，并非她所煉制，等君主發現藥效全無，自然會放她離開。"

她看著窗外的天空，語氣漸冷："可若她存了別的心思..."

廖沅云渾身一顫："郡主的意思是..."

"若她執意要留在君主身邊，怕是再難脫身了。"秦望溪輕嘆一聲，"這個選擇，終究要她自己做決定。"

偏廳里陷入短暫的沉默，檐下的風鈴輕輕作響。

"郡主。"夏杏在門外輕聲稟報，"孫管事來了，說有要事稟報。"

秦望溪看了眼廖沅云："姑姑先回去休息吧，這事我會想辦法。"

廖沅云擦干眼淚，向秦望溪行了一禮才退出偏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