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的他，每天被債主追著跑，連自己到底欠了多少錢都說不清楚。Top的財務混亂到了令人發指的地步，光是財務總監就不知道有多少個。每個人管一套賬，到最后連錢博文自己都理不清楚了。

錢博文看向季陽時，眼中閃過一絲期待。他知道這位諸家女婿年少得意，或許能成為他說服諸明遠的突破口。

但季陽只是露出羞澀的笑容，一副見到長輩的乖巧模樣。他能感受到錢博文眼中的期待，卻不能也不想摻和進這些商場恩怨中。

錢博文心中暗罵一聲妖孽，只能直接向諸明遠開口求援。他的聲音有些顫抖，“諸董，我也不繞彎子了。Top現在很困難，懇請您援手...”

諸明遠擺手打斷了他，語氣淡漠，“抱歉，我是川商。”

四個字，如同一盆冷水澆在錢博文頭上。他面如死灰，身子微微顫抖。他懂了這句話的含義。當年他借殼上市時得罪了整個東陵，如今報應來了。

突然間狂風大作，樹葉紛飛。眾人避入大殿，卻見錢博文供的轉運燈無聲熄滅了。其他燈火依舊明亮，唯獨他這一盞，仿佛被命運拋棄。

錢博文癱坐在地，喃喃自語：“這就是命啊...”他的聲音中充滿了絕望，仿佛一夜之間又蒼老了十歲。

就在這時，季陽走上前，用自己的財神燈為他點燃了熄滅的燈火。溫暖的光芒重新照亮了錢博文灰暗的眼眸。

“多謝?！卞X博文向季陽道謝，聲音沙啞得幾乎聽不清。

季陽笑著擺手，一副人畜無害的模樣：“前輩客氣了?！?

廟宇的檐角下，幾只夜鳥撲棱著翅膀飛過，發出細微的響動。諸明遠站在一旁，看著這一幕，忍不住開口：“老錢，有時候斷臂重生未必是壞事。”

錢博文緩緩抬起手，指向那盞轉運燈。燈火在他的指尖跳動，投下搖晃的影子?！百€命吧，”他苦笑著說，“天要亡我，我無論如何都擺脫不了?！?

說完這句話，他帶著隨從匆匆離去。廟宇的石階上，他的腳步聲顯得格外沉重，背影佝僂得像是承受著整個世界的重量。

季陽望著那道漸行漸遠的身影，低頭看了看手中的簽文，上面寫著：

“歸途滿載千鈞重，清風輕撫古城墻，河畔楊柳沐春光，景致醉人映眼簾?！?

“錢博文，”諸明華的聲音突然響起，“他曾經差點成為龍國的馬克斯頓?！边@位諸家大哥“恰好”今天來出差，此時正站在廟宇的臺階上，目光深遠。

諸葛雨聽著這話，心中暗罵這老家伙太不要臉。上個月還說這家伙得多磨練，現在倒是跑來撿便宜了。她撇了撇嘴，卻沒有說出來。

“說起來，我跟他曾經共事過......”諸明華望著遠處的燈火，緩緩說道，“現在有人把他和林鐵山相提并論，說他們都是騙子界的祖師爺?！?

夜風吹過，帶來一陣涼意。季陽聽著這些往事，腦海中漸漸勾勒出一個清晰的形象：

那個為了講好課而投入全部精力的年輕講師，在講臺上揮灑汗水。

那個27歲就獲得“機電部青年教書育人特等獎”的天才，意氣風發。

那個被嫉妒排擠，不得不去批發啤酒補貼家用的副教授，在生活的重壓下依然堅持。

那個帶著十個老教授創業，蹬三輪車倒賣電腦的Top創始人，在商海中摸爬滾打。

廟宇的鐘聲悠悠響起，打破了夜的寂靜。送走諸明華后，諸明遠叫住了準備離開的季陽。

“明天就回華城吧。”

季陽一愣。月光下，他的表情有些詫異。按計劃，這“行萬里路”還有三分之一沒走完。

“你眼神中已經找到了方向?！敝T明遠拍了拍他的肩膀，語氣中帶著欣慰，“后面的路，接下來得靠你自己了?！?

季陽躬身道：“謝謝爸！”

夜色漸深，華亭大酒店的包廂里，燈光明亮。諸明遠坐在真皮沙發上，為這次“行萬里路”做著總結。

“在商業社會中，成功永遠是偶然的，失敗卻無處不在。這是場生存者的較量?！彼穆曇舫练€有力，每一個字都像是經過千錘百煉。

季陽坐在對面，認真記錄著。筆尖在紙上劃過，發出細微的沙沙聲。

“失敗有三大原因?！敝T明遠繼續道，目光炯炯，“第一，背離經商根本準則。第二，商人內心貪婪無度。第三，沒有良知和人情味?！?

“我也發現了這個情況。”季陽皺眉道，“那些失敗者的個人品質往往很高，可一旦經商，就像變了個人?！?

諸明遠點點頭，眼中閃過一絲贊許。包廂里安靜得能聽見彼此的呼吸聲。

“你打算什么時候開始行動？”諸明遠吐出一口煙圈，煙霧在空氣中緩緩盤旋。他的目光落在季陽身上，眼神中帶著幾分期待，又摻雜著一絲難以察覺的擔憂。

季陽的手指輕輕摩挲著打火機的表面，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還需要等等。”

“等什么？”諸明遠眉頭微皺，指尖的煙灰輕輕抖落，“時機已經差不多了?！?

“等風起。”季陽的聲音輕柔，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

“臭小子！”諸明遠抬手就要打他，動作中卻帶著幾分寵溺。季陽身子一歪，輕巧地避開，臉上的笑意更深了。

“爸，火候很重要。”他笑嘻嘻地說，眼睛卻閃爍著精明的光芒。

諸明遠無奈地搖頭，指間的香煙燃出一截灰白，“隨你吧，資源你隨便調?！彼D了頓，“對了，我讓陳謙過去幫你。”

這句話讓季陽的動作微微一滯，“這不是在害他嗎？”他的聲音里帶著一絲遲疑。辦公室的空調發出輕微的嗡鳴，冷氣悄無聲息地流動著。

“你和小雨都不接班，他在遠景也沒什么發展了。”諸明遠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目光中蘊含著某種深意。

季陽眨了眨眼，長睫毛在臉上投下一片陰影，“那我就欣然接受了?！?

“薪酬我先幫你負擔三個月。”諸明遠的手指輕輕敲擊著桌面，發出規律的聲響，“三個月后看你自己。能用就用，不能用......”

“就得想法子讓他失去能力?！奔娟柦舆^話頭，聲音冷靜得近乎冷酷，“他太了解遠景了?！?

諸明遠眼中閃過一絲訝異，“我以為你會跟我講道德?！?

“我又不傻?！奔娟柗藗€白眼，語氣中帶著幾分自嘲。陽光透過窗戶照在他的側臉上，勾勒出一道清晰的輪廓。

商場如戰場，這個道理他早已深諳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