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了吧。”諸明遠揮了揮手，聲音里帶著幾分疲憊。

電視畫面隨即暗了下來，房間陷入短暫的沉默。窗外傳來遠處的車水馬龍聲，更襯托出室內的寂靜。

“白總啊，”諸明遠端起茶杯，輕輕抿了一口，“你這次踢到鐵板了。碰瓷方帥，實在不智。”

白鳳武的目光落在茶幾上那份最新的財務報表上，苦笑道：“我以為在對抗非市場力量這點上，我們是一致的。”

他心里清楚，這一切都是謝松在背后捅的刀。那天酒后的一番話，成了別人攻擊他的利器。可他又能說什么？誰讓自己酒后失言呢。

“諸董，希望你能助我一臂之力。”白鳳武正色道，聲音里帶著幾分懇切，“三十億，您可以控股。讓我用一年證明，我一定能渡過難關。”

“一年？”諸明遠挑眉，眼神中閃過一絲玩味。

白鳳武站起身，快步走到茶幾前拿過紙筆，“讓我給您算筆賬。”他的動作帶著幾分急切，仿佛生怕對方拒絕。

他在紙上快速寫下幾個數字，筆尖在紙上劃出沙沙的聲響。“房地產說到底就是個數學游戲。購地、建造、銷售，誰能把這三個環節的速度提到最快，誰就能笑到最后。”

“所以您的核心競爭力是速度？”季陽突然開口，聲音里帶著幾分探究。

“沒錯。”白鳳武眼睛一亮，仿佛找到了知音，“我們只拿生地，免去拆遷環節。從拿地到開盤，普遍需要一兩年的周期，我們能壓縮到六個月。”

“六個月？”諸明遠皺眉，語氣中帶著幾分質疑，“光辦手續就得...”

“我給施工方20%的利潤，但要求他們全額墊資。”白鳳武打斷道，語速越發快了起來，“錢是他們的，他們自然會想盡辦法加快進度。這就是我們的優勢所在。”

季陽不禁莞爾。這種模式倒讓他想起了幾年后那部熱播劇《奮斗》。只是現實往往比戲劇更加殘酷。

“去年在海門，我們創造了兩個月開盤的記錄。”白鳳武繼續道，語氣中帶著幾分自豪，“雖然有特殊情況，但六個月已是我們的標配。這在業內是絕無僅有的。”

他站起身，在房間里來回踱步，“在三線城市，投入幾千萬就能拿地。四到六個月開盤，當天就能回本。三個月內清盤，全是利潤。這就是我們的商業模式。”

白鳳武說得眉飛色舞，“我們把資金調度精確到天，所有項目統一調配。只要資金鏈不斷，這就是個完美的生意。”

“可是...”季陽突然開口，聲音里帶著一絲玩味，“白總怎么解釋盛創公司的事？”

白鳳武臉色驟變，腳步猛地頓住。這是他暗中布局的后手，連心腹都不知道，這小子是從哪得到的消息？

“這個...”他額頭滲出冷汗，聲音有些發顫，“是為了上市。保薦人說我有案底...”

“所以提前準備好了替身公司？”季陽輕笑，“架構都一模一樣。真是用心良苦啊。”

白鳳武張了張嘴，一時語塞。房間里的氣氛驟然凝重。

他忽然意識到，這對翁婿恐怕早就盯上了飛躍。自己這番算計，在他們面前就像是在玩過家家。一股寒意從脊背升起。

“諸董，小季總...”他連忙解釋，聲音里帶著幾分慌亂，“這真是誤會...”

看著白鳳武慌亂的樣子，季陽心中暗笑。

“上市嘛，我理解。”諸明遠擺擺手，語氣平和，“有些規定確實不近人情。”

白鳳武如釋重負，但他知道，這場博弈才剛剛開始。窗外的陽光漸漸暗淡，為房間增添了幾分陰影。

他需要這筆錢，但這對對方顯然也不是善茬。

“說說你的具體計劃吧。”諸明遠放下茶杯，目光炯炯地看著白鳳武。

白鳳武深吸一口氣，從公文包里取出一份文件。“這是我們未來一年的發展規劃...”

接下來的兩個小時里，白鳳武詳細闡述了飛躍的發展戰略。從土地儲備到施工進度，從銷售策略到資金周轉，事無巨細。

諸明遠和季陽不時提出問題，每個問題都直指要害。白鳳武應對得游刃有余，但額頭的汗珠卻越來越多。

“你說得很好。”最后，諸明遠站起身，走到窗前，“但我還需要考慮考慮。”

白鳳武心里一沉。他知道，這基本上就是委婉的拒絕了。

“諸董...”他還想說什么，卻被諸明遠抬手打斷。

“白總啊，”諸明遠轉過身，目光深邃，“商場如戰場，有時候退一步未必是壞事。”

白鳳武握緊拳頭，指甲深深陷入掌心。他明白諸明遠的暗示，但這條路，他走不了。

“多謝諸董指點。”他勉強擠出一絲笑容，“那我就不打擾了。”

白鳳武站在酒店門口，望著遠處的燈火，心中一片茫然。

諸明遠的拒絕雖在意料之中，但真正聽到時，還是讓他感到一陣窒息。那種被人扼住咽喉的感覺，讓他不由自主地松了松領帶。

他抬手看了看表，已近十點。表盤上的指針無情地提醒著他，今晚注定無法按計劃返回海門。分公司那間簡陋的休息室，恐怕又要委屈一晚。

正當他準備掏出手機叫車時，一輛黑色奧迪A8緩緩停在他面前。車身在路燈下泛著冷冽的光澤，仿佛一頭蟄伏的獵豹。

車窗降下，露出季陽那張年輕的面孔。夜色中，那雙眼睛閃爍著令人捉摸不透的光芒。

“白總，這么晚了，讓我送您一程吧。”季陽的聲音溫和有禮，卻讓白鳳武心中警鈴大作。

諸明遠的女婿突然出現，怎么看都不太尋常。白鳳武瞇起眼睛，仔細打量著眼前這個年輕人。

猶豫片刻，他猶豫了下還是上了車。皮質座椅傳來絲絲涼意，卻無法澆滅他內心的焦躁。

“去華亭國際廣場。”

話音剛落，季陽卻沒有立即啟動車子。他轉過頭，臉上掛著略顯尷尬的笑容：“白總，實不相瞞，我第一次來華亭，對這邊不太熟...”

白鳳武差點氣笑了。心中暗罵：不認識路還送什么人？這小子，玩的一手好心理戰。

“小季總，咱們都是明白人，有話不妨直說。”白鳳武直視著季陽的眼睛，“我這個人不喜歡拐彎抹角。”

話音未落，季陽猛地踩下油門。發動機轟鳴一聲，車子如離弦之箭般竄了出去。突如其來的加速度讓白鳳武猝不及防，身體重重地陷入座椅。

“白總別緊張。”季陽熟練地操控著方向盤，在酒店附近的街道上游走，“我只是想找個安靜的地方，和您聊聊。”

車子忽快忽慢，時而左轉時而右拐，白鳳武的心跟著這不規則的節奏起起伏伏。他知道，這個年輕人是在刻意制造壓迫感。

“白哥，我有個主意......”季陽的聲音在黑暗中顯得格外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