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陽放下手機，目光有些恍惚。耳邊似乎還回蕩著諸葛雨那令人心煩的嗲聲嗲氣：“親愛的小云云，想我了嗎？”

不出所料，手機屏幕又亮了起來。這次是一張新的彩信，畫面中黑絲包裹下的瑩白足趾正頑皮地夾著一支鉛筆，半透明的絲襪在陽光下閃爍著誘人的光澤。

“呵。”他冷哼一聲，隨手按滅了屏幕。這段日子諸葛雨日日都發照片過來，讓他看得到，摸不著。想必也是為了氣氣他，發泄一下醋意。

抬頭看向對面正在用餐的孫芷影，她正百無聊賴地用筷子戳著飯盒里的飯菜，一副有氣無力的樣子。小巧的下巴支在左手上，右手有一下沒一下地戳著，目光也是放空的。

“不合胃口？”季陽打破了沉默。

孫芷影回過神來，撅起小嘴道：“早上吃得太晚了，現在不怎么餓。”

這幾天在教工樓，她的生活節奏完全亂了。每天除了刷題就是睡覺，連早飯都拖到十點多才吃。更要命的是，諸家送來的飯菜一頓比一頓豐盛，量大得嚇人。她偷偷掐了掐小肚子，一股深深的哀怨涌上心頭。再這樣下去，非得把自己養成小胖妞不可。

“你這是在嫌棄諸家的伙食太好？”季陽調侃道，“要不要我幫你換成清水煮白菜？”

“去你的！”孫芷影瞪了他一眼，“我這是在擔心身材問題。你是不知道，我前兩天穿校服，都覺得緊了。”

“那就少吃點，反正也沒人逼你?！奔娟柭柭柤?，“不過我倒是覺得女孩子這樣挺好，總比瘦得跟竹竿似的強?！?

孫芷影臉頰微紅：“那叫苗條！”

說話間，她還是把盤子里的肉菜挑出來吃完了。擦了擦嘴，她伸了個懶腰，整個人像只慵懶的貓兒：“我去睡會兒，消消食...”

“去吧，別忘了一小時后喝藥。”季陽揮揮手。

等孫芷影離開后，屋子里一下子安靜下來。季陽拿起一本小說打發時間，時不時看看煎藥的火候。。

收拾垃圾的大白劉峰正巧經過，看見季陽捏著鼻子一口氣把藥灌下去的滑稽模樣，忍不住笑出聲來。

“有這么難喝嗎？”劉峰倚在門框上問道。

“張哥你自己聞聞?！奔娟柊阉幈f了過去。

劉峰笑道：“我們這工作，沒病都得喝幾帖?！?

房間里很安靜，只能聽見紙張翻動的聲音和對面房間孫芷影輕微的鼾聲。

窗外的天色漸漸暗了下來，遠處傳來學生們放學的喧鬧聲。季陽站起身，走到窗邊。操場上，三三兩兩的學生正往校門口走去，他們的笑聲清脆而明亮。

這時，身后傳來孫芷影迷迷糊糊的聲音：“幾點了？”

“快六點了?！奔娟柣仡^看她，“睡夠了嗎？”

孫芷影揉揉眼睛坐起來：“怎么讓我睡這么久？”

季陽看著她困倦的樣子，“反正不上課，多睡一會也沒事?！?

細雨如絲，淅淅瀝瀝地落在華城的街道上。

林雅站在落地窗前，目光投向遠處朦朧的城市輪廓。轉頭看向坐在沙發上的女兒時，眼神里帶著幾分憐惜。

“小雨，你在想什么？”林雅轉過身。

諸葛雨蜷縮在沙發角落，抱著抱枕，神情有些焦躁：“媽，我就是想知道，你當年是怎么防著那些不安分的女人的。”

“你爸當年哪有這個膽子。”林雅輕笑一聲，在女兒身邊坐下，“我們高中就在一起了，一路走到現在。”

“又來了又來了，”諸葛雨翻了個白眼，“我不是要聽你們的愛情故事?！?

林雅伸手捋了捋女兒額前的碎發，“你是在擔心季陽？”

提到這個名字，諸葛雨的身體明顯僵了一下。她低頭擺弄著抱枕的流蘇，聲音悶悶的：“也不全是...就是...”

“就是什么？”

“就是看到他身邊總有些鶯鶯燕燕的。”諸葛雨咬著嘴唇，“特別是那個孫芷影。”

雨聲漸大，敲打在玻璃上發出清脆的響聲。林雅起身去給女兒倒了杯溫水，遞到她手里。

“你讀過《金陵舊事》嗎？”林雅忽然問道。

諸葛雨捧著水杯，點點頭：“讀過。”

“柳梨香對付顧云舒外遇的手段，就很值得借鑒。”林雅輕抿一口茶，目光意味深長，“男人說婚姻不幸，往往是為了博取同情。這種時候，最重要的是保持清醒?！?

“那您的意思是......”

“現在的社會，誘惑實在太多?！绷盅艊@了口氣，“與其整天提心吊膽地防著，不如把心思放在提升自己上?！?

窗外的雨勢漸猛，雷聲隱隱傳來。

“商場應酬多，難免會有一些不三不四的場合?！绷盅趴粗畠郝燥@疲憊的臉龐，“所以，你要習慣。”

“您這話里有話啊?！敝T葛雨瞇起眼睛。

“要么就讓他安安穩穩當個教授，”林雅突然話鋒一轉，“順便給我們生個大胖小子......”

“媽！”諸葛雨臉一紅，“您又來了！”

林雅笑著搖搖頭，起身去廚房準備晚飯。留下諸葛雨一個人坐在客廳，望著窗外發呆。

其實她心里清楚，以季陽的眼界，外面那些花花草草根本入不了他的眼。可孫芷影不一樣，她得奮不顧身，她的勇敢會打動季陽吧。

夜幕完全降臨，雨勢愈發猛烈。閃電劃破天際，照亮了整個房間。

諸葛雨握著手機，猶豫著要不要給季陽打個電話。

電話接通了，但那邊沒有說話，只有細微的呼吸聲。

“季陽？”諸葛雨輕聲喚道。

“嗯?！睂Ψ綉艘宦?，聽起來有些疲憊。

“在忙嗎？”

“剛改完作業。”

諸葛雨張了張嘴，想說點什么，卻又不知從何說起。她能聽到電話那頭有人說話的聲音，應該是孫芷影。

“那個...我就是想問問你...”她的聲音越來越小。

突然，一聲巨響傳來，電話那頭傳來一陣嘈雜聲。

“變壓器燒了！”有人喊道。

緊接著是腳步聲和人群的議論聲。

“我沒事。”季陽的聲音傳來，“你早點休息?！?

電話掛斷了。諸葛雨握著手機，心里的無力要將她淹沒。

她知道孫芷影一定會守在季陽身邊，用那種溫柔體貼的方式安慰他。這個認知讓她心里酸澀難耐。

雨一直下著，越下越大。

諸葛雨走到窗前，看著被雨水模糊的城市燈火。